晋楚肆没有说话，在他的心里能用辜负二字来形容的，唯有两人。
一是慕容云清。
二是慕芷。
他残存的信念，也许两人就是同一人也说不定。
“阿芷姐姐可是不喜云婉？”
慕芷看了眼拘束在一侧，双手重叠在一起不曾放开，问出这话后又低着头不敢抬头的人，莫名觉得好笑，“喜与不喜，对你而言重要么？”
云婉重重的点头：“自是重要的，赵大哥说过，阿芷姐姐是肆哥哥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也就是云婉要尊敬之人，阿芷姐姐不喜云婉，那定然就是云婉的错。”
阿芷姐姐？她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妹妹？“云婉姑娘，你还是叫我慕芷的好，我的确不喜你这称呼。”
云婉一愣，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了当的开头，抿了唇，“云婉知道了，阿，慕芷姑娘。”
嗯，孺子可教也，“云婉姑娘，我慕芷生性是个感情淡泊之人，还请你不要多花心思在我身上。”
这一个两个的，是都要跟她打感情牌？
云婉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被慕芷捕捉，正想着她会说什么话来，却见那人恭恭敬敬行了礼，“其实我知道的，慕芷姐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云婉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若姐姐不喜云婉，云婉不说话便是了。”
碧忧小心扯了扯慕芷的袖子，这云婉姑娘似乎也没做什么事情啊，自家夫人这火气怎的如此大？“夫人，您先前不是说这芙蓉糕好吃么，要不要碧忧再去拿些？”
好手段，不过短短时间，她的婢女就已经倒戈相向，若时间再长上那么一些，又会是谁？
晋楚肆？
不，不是的，他们原本认识就比她要早的早，说起来，还是自己钻了空子呢。
“夫人，云婉小姐，将军说我们今夜就在前一里处安营扎寨，特意让属下前来告知。”
碧忧还没出去，就有人到了马车外喊道，索性开了帘子，“夫人和姑娘已经知道了，你尽管回去回话便是。”
那人领命，朝前去了。
晋楚肆的眼光一向不差，慕芷下了马车，地方空旷不说，环境也甚是可以，她看到他吩咐了人去捡柴火，又有几人搭起了营帐，眼见着他将目光放到了这里，转过了头，朝着反方向走去了。
云婉靠着碧忧的搀扶才下了来，所能感觉到晋楚肆的气息，扬起了笑意：“肆哥哥。”
晋楚肆匆匆瞥了眼云婉，点头：“碧忧，将云婉带去赵岩那里。”
碧忧自然应声：“是，将军。”
云婉又细细的感知，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了才开口问：“肆哥哥可是去追慕芷姑娘了？”
碧忧直言不讳，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将军在乎夫人在乎的紧，不过这次将军自己犯错误了，所以惹了夫人不高兴，眼下肯定是去赔罪了。”
云婉脸色有些不自然：“肆哥哥那样的人，也会低头？”
碧忧奇怪：“云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我的意思是说，肆哥哥平常大大咧咧惯了，如何能哄了慕芷姑娘？”
“那云婉小姐大概是有所不知了，将军哄人很是有一套呢，一哭二闹三上吊，每次夫人生气的时候将军都是这么干的，惹的夫人想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实则都是这两人的事儿，旁人插不了手，不多时便好了。”
碧忧不过就是实话实说，可听在云婉的耳里可就不是这样了，那两人总是吵架，吵架的源头，可就说不准了。
“媳妇儿！”
眼见着慕芷越走越快，晋楚肆忍不住了，一把上前拽了她，后者一个踉跄破口大骂，“晋楚肆你是不是有病啊？”
晋楚肆拉了她的手就开始不停的晃，“媳妇儿，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当然，不生气的话就更好看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晋楚肆一手指着自己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慕芷手做插眼状，晋楚肆吓得连忙护住了自己的眼睛，前者就趁着这个空档将自己的手给解放了出来。
晋楚肆后知后觉才明白对方玩的小伎俩，赶紧上前跟上，“媳妇儿啊，你就别气了好不好，要不，你啃我两下？”
“我又不是狗，你也不是骨头，我作何要啃你？”
晋楚肆为难了：“那要不，我啃你？不过我啃起来可能会有点痛，你得忍着点啊。”
慕芷一个转身本想狠狠揍上他，却不想真被他啃了唇，细腻的啮咬，一点一点。
她原先就是朝着高处走的，眼下自然是高人一等，自上而下看去，下面场景一览无余，而按着她头的人闭着眼睛，吻过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眼，她的额头。
“阿芷，我且可以认为，你是在吃醋吗？”
她吃醋？慕芷慌乱的眨了眨眼睛，这怎么可能呢？她就算吃醋，也万万不可能是吃他的醋啊。
“我——”
晋楚肆按了她的唇，“你可别说你没有，不然，这里怎么有那么大的酸味？酸的我牙齿，都快软了呢？”
他这话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痒痒的热气传来，让她忍不住别过了脸，而他话中的暧昧气息，更是让她无处可逃。
“你这流氓无赖登徒子。”
慕芷每说一个，晋楚肆便高兴的点头，他流氓无赖登徒子又如何？他针对的对象，从来都是那个叫慕芷的人啊。
“好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人家以为他们的将军和夫人逃回京都去了呢。”他这话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他手底下的这帮小兔崽子什么样，他还是很清楚的。
慕芷皮笑肉不笑：“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是有人将我绑架至此。”
一听这话，晋楚肆不依了：“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留在京都，那样你什么时候不见了我都不知道，如此冒险之事本将是绝无可能会做的。”
什么时候不见了他都不知道……这话信息量倒是大的很，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虞兆会出手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
在宫里那两年的记忆她很清楚，除了训练她之外，虞兆对她无任何感情。
真的么？
这个结论出现在慕芷的脑海之时便被她全盘否定。
如果没有其他任何感情的话，他为什么会留着她的画像？为什么会吻她？
晋楚肆皱了眉，如果不是他说了那话，她绝无可能会有如此表情，“阿芷，你在想虞兆？”
不是疑问句，却是肯定句。
“如果他知道每每我们讨论于他皆是唤他姓名，你道他会治我们什么罪？”
晋楚肆抚了她的发，“无论治我们什么罪，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于你。”
“要是有那么一天，他威胁你用密诏换我，你会如何？”
这是个假设没错，可在慕芷看来，这是个十有八九的假设。
晋楚肆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
他之言他不会，是他不会让虞兆有此机会。
她之言他不会，是他不会用密诏换取她的性命。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用解释来解释，是因为太过苍白无力。
“晋楚肆，我们回去吧。”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云婉站了起来，准确无误的朝着晋楚肆的方向：“肆哥哥，有你爱吃的菜，”话音刚落，又添上了几句话，“慕芷姑娘，你也快来吃饭呀。”
看她跌跌撞撞就要过来，晋楚肆放开了慕芷的手朝着云婉走去，扶过她走向了人群，又唤了慕芷：“阿芷，这次出征未将大厨带上，可要委屈你的胃了。”
晋楚肆此话一出，大家都想起了靠着慕芷，将军府中的大厨可是来了军营做过几天的饭菜。
“夫人，虽说没有大厨，可王哥的手艺也是不差的，您倒是试试？”
晋楚肆一向不拘小节，用膳更是与人围合在一起，听了他的话，周边小兵双眼放光，直直盯着慕芷。
他们都已经如此说了，慕芷又怎么好推却，接过说话小兵递过来的碗筷，将锅子里的菜盛到了自己的碗里，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不错。”
王哥与众小兵眼里满是笑意，夫人与将军一样，都未曾有半分看不起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死心塌地跟在将军身后的原因。
云婉虽说看不见，可她有耳朵会听，慕芷与那些小兵的互动她听在耳里，羡慕的不行：“肆哥哥，若云婉能够看到就好了，那样就能跟慕芷姑娘一样了，和肆哥哥的手下如此亲近。”
不是没有看到她面上的艳羡，可他能做的，就只是安慰，“不是非得看，你可以用心，阿芷能跟他们混的如此好，也绝非是靠眼睛。”
云婉点头：“肆哥哥说的是，是婉儿钻牛角尖了，婉儿不会了，肆哥哥不用担心。”
慕芷将所有都看在眼里，却只是盯着自己碗里的东西，那些都与她无关。
她本就混沌，究竟该信谁，而现在她有了准确的答案。
她谁都不信，而又谁都可信。
当然，最该相信的人，是她自己。
唯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