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什么会有血?”
云婉拽住了赵岩的手,他手中端着的,是从晋楚肆房间里端出来的盆,可明明现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为什么会有血?
赵岩看了眼云婉,苦笑:“你以为,噬月在身上竟是没有反应的么?”
云婉顿住,明明那个人都已经将身上的噬月给除去,他为什么还要一直受着?“赵大哥,难道我们就不能强制性的将他的毒给解了吗?”
强制性?说的容易,晋楚肆是什么人,难道他们做这些小动作,他能察觉不出来么?
“云婉,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什么叫做不要掺和?云婉咬住了下唇:“赵大哥,我想我错了。”
“你说什么?”
云婉的声音太轻,赵岩根本就没有听到。
“没什么,赵大哥,我进去看看肆哥哥。”
那人的右手握着笔,从上至下很是认真,从云婉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的笔尖颤抖,那是不稳的表现。
他的右手。
“肆哥哥。”
对于云婉的到来晋楚肆并无任何表示,专心致志干着手上的活。
慕芷。
通篇的慕芷。
云婉的眼神一暗,到了晋楚肆跟前才能看到他所写全都是那个人的名字,“我想跟你说件事。”
晋楚肆放下手中笔,“你想说什么?”
云婉垂眸:“其实我知肆哥哥很为难,为了给我一个名分所以才和慕芷姑娘说要娶妾的事情,又因为欠着爹和姐姐还有师父一个承诺才一直带着云婉,可云婉是真心喜欢肆哥哥。”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肆哥哥,等到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时候,他的眼里一直都只有她的姐姐。
“云婉,你应该清楚,原先的晋楚肆心里只有慕容云清,现在的晋楚肆心里只有慕芷。”那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慕容云婉的人存在。
云婉勾唇,她知道啊,她一直都知道,可就是不甘心呢。
“肆哥哥说话似乎很直接呢,”云婉笑,她的肆哥哥不是一向说话很婉转的么?“既然肆哥哥如此坦白,那云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晋楚肆有些诧异,他所认识的云婉,说话都是温声细语,很少有如此冷静而带着凌冽的语气,“云婉——”
“肆哥哥,让我说完吧。”云婉打断,她是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可只是得到一个名分,又有什么用呢?毕竟她要的是他一人的陪伴啊,“肆哥哥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我变得不像自己了,可如果我说,这才是我云婉,肆哥哥会相信吗?”
慕容山庄已经有一个活泼可爱的慕容云清,她又何必再摊上活泼?她要的,从来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她的那个姐姐,与温柔连半分边都沾不上,那么,就让她变得温柔就好。
这样,他们就不会只记住,慕容山庄只有大小姐。
她很成功不是吗?江湖常言慕容山庄第一美人慕容云清性子好,不拘小节,二小姐温柔细心。
至少,她为自己夺得了一个名分。
即使她的家里人谁都不曾在意过。
她的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妹妹在暗暗的和她较劲,甚至想过要她消失。
“肆哥哥,赵大哥应该没有告诉你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东西了吧,虽然不多,但是比完全看不到的那个时候要好很多了,最初看不见的时候我很绝望,可我又很期待,因为看不见了,肆哥哥就会对我好一点,我不过轻声哭泣一声,肆哥哥就会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想要什么,肆哥哥就会将东西拿过来。”
她贪恋这样的温暖,所以迟迟不愿让自己的眼睛好起来,可在自己听到他成亲的消息之后,竟是怒不可遏的想要恢复光明了。
“肆哥哥,云婉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妹妹,姐姐不在了,你要做到姐姐要你做到的,”云婉闭上眼睛,将眼角的泪给眨掉,“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以为,只要肆哥哥身边没有人,那么云婉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肆哥哥身边的人,我知道肆哥哥有大事情要做,所以云婉愿意等。”
可她究竟要等多久,她也不明白。
大概是,这辈子都等不到吧。
“可在看到肆哥哥对待慕芷姑娘后,云婉就更加知道了,云婉没有机会,所以,”将这样的事情说出口,还真是不太好意思呢,瞒了这么久,还让赵大哥替她背了黑锅,是她的错,“我使了把戏,在肆哥哥和五将大人的酒杯之中都下了药,肆哥哥不应该质疑云婉的,云婉毕竟在师父的山上待了四年,也总该是学到什么的,而且故意和慕芷姑娘换了房间。”
他们的记忆都没有出错,是她让他们记错了。
看吧,她云婉就是这么有心机。
可是没有人看出来不是吗?
“云婉,你——”
云婉继续笑着:“那么,婉儿再告诉肆哥哥一个秘密吧,其实那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的衣服是我脱得,我身上的淤青是我自己捏的,至于床单上的落红,也是我手上的血罢了,肆哥哥大概想要问我究竟是如何回事吧,不过这就是我的秘密了,肆哥哥只要知道,你没有酒后乱性就够了。”
她给他下的春药是有解药的,她本想就那样顺了下去,可他的呼唤让她改变了心意。
他说——
“阿清,对不起,我喜欢上了阿芷。”
无论是哪个名字,都不是她。
她这四年显得格外可笑。
她慕容云婉,可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云婉转身:“肆哥哥,我放手了。”
再不放手,又能如何?无论她在他身边多久他都不曾看到,他宁愿身上带着噬月以此来念着她,也不愿意看一眼就在眼前的她。
执着了这么多年,她终究是应该放下了。
赵岩站在门口,看到云婉出来,低声:“甘心么?”
“甘心与不甘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赵大哥准备的如何?此次是否有把握?”云婉淡笑,言语之中一如既往,可是赵岩知道,有很多东西事实上已经不一样了。
赵岩看了眼云婉,点头:“所有的人都已准备就绪,那么多年,大概就是为了后天,婉儿——”
“赵大哥,”云婉抬头,目光看进赵岩的眼睛里,“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你还要不要我的话,你会怎么回答?”为什么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个人一直都在默默的守护自己?
那天他和晋楚肆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里,他替她揽下了所有的事情,就为了不让她在晋楚肆眼中的印象发生一丁点的变化,而她又有多自私,将他的感情视而不见,更是觉得理所当然。
赵岩瞪大眼睛,“云婉你说什么?”
云婉眨眨眼:“有些事情我只说一次,要是赵大哥没有听到的话,那云婉大概是不会说第二次的。”
赵岩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婉儿,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好。”她从未觉得说出这个字有如此轻松,原来换一个人她就能不用那么累了。
天际微白,崭新的一天又到来,晋楚肆一夜未睡,不知为何,他的心神似乎总是不够安定。
“阿肆!宫里传来消息,虞兆提前举行立后大典,我们该怎么办?”赵岩急匆匆的从账外而来,随带着一个并不好的消息。
晋楚肆一下子站了起来,桌子上成堆的纸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秦理好整以暇的打开了帘子:“他说什么你刚刚应该是听到了才是,想来是慕芷做乐让他不舒服的事情,想要鱼死网破。”
“秦理你这话说的可严重了,什么叫做鱼死网破,他虞兆可是一国之君,我们现在可是叛贼,不对,现在应该还算不上,现在顶多是我和皇后有染,等我们入京都之后,大概所有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晋楚肆眼下还有调笑的心情,说明他很笃定,什么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点,也许其余两人对晋楚肆的了解已经足够。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个消息来的猝不及防,他们的兵力还没有完全调好,如果现在贸贸然进去京都的话……赵岩有些担心。
“阿岩,这样,你先带一半的人进京,找机会混入皇宫,确认南北门方向的兵力,我们随后就到。”晋楚肆拿了一边的兵防图,蹙眉道。
秦理一怔,转瞬开口:“虞兆手里的人应该不少。”
晋楚肆点头,这一点他完全相信,虞兆是个狡猾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准备后路?
“秦理,我想大概要麻烦你跑一趟,先去皇宫看看。”路眠跟他说过,秦理除了医术高明之外,轻功也是不错。
秦理淡淡看了眼晋楚肆:“送命之事,为何是我?”
“你!”
将赵岩拦下,晋楚肆好言相劝:“我都让你先见我家媳妇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理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