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了她一半的噬月毒,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慕芷垂了眸,原来终究还是欠了他的。
“秦理,如果得了噬月一半的毒但是找不到解药会如何?”
“初时浑身疼痛,与最初噬月发作之时一样,中间过渡段疼痛加重,而后掉发,最后七窍流血,万虫噬咬而死。”秦理见着差不多了,从一边拿了干净的碗,用勺子将鱼头给舀了上来。
慕芷听了他的话久久不语,两月过去,他该如何了?
他的手……
“好了,进来吃饭。”秦理起身,将鱼汤端了起来,不管一旁分神的人,顾自朝着里屋走去。
慕芷回神,看着那人高大却瘦弱的身影,应了:“好。”
她是在半山腰上被秦理给捡到的,大概是她命不该绝,被人捡到不说,那人还是个隐世的大夫,将她身上缠人的噬月给去除了不说,还将那从未人发现的东西给挖掘了出来。
“风花如何解?”慕芷挑着筷子,如果不是遇到秦理的话,她可真不知道虞兆居然这么厉害,无声之中就坑了她一笔。
秦理吃饭,不去理她。
慕芷瘪了瘪嘴:“我知道啦,食不言寝不语。”虽说名字里带个理字,可慕芷还真没看出来他有多大理过她,来这里两月,他每天和她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除了有关噬月和风花的。
还真是个医痴。
慕芷偷瞄着秦理,这人长得也不差,与晋楚肆大概是没的比的,两人气质完全不同,倒是和赵岩同个类型,不过比赵岩好看多了。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大概能受很多人青睐,例如春香楼啊,竹菊园啦。
额头猛地被人用东西一砸,慕芷瞪眼。
“收起你的心思。”秦理淡淡看了眼慕芷,收了自己的碗筷。
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老竹搭建的屋子,早间鸟鸣涧涧,阳光微透,洒在人的身上极其舒服。
这样的生活,虽说惬意,但也很是无味。
“秦理,你有没有想过下山?”
秦理瞥了她一眼:“风花会让人失了记忆,你可有如此症状?”
就知道他不会回答,慕芷索性也不去管,没有记忆?她来这里不过短短的半年,这半年的记忆可都是在的,原主……原主的记忆,从进宫的那一刻她便是知道的,至于两年之前的,她没有任何印象。
秦理看她表情知道自己不能得到准确回答,继续:“风花有失记忆的能力,同样的,它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久了,也可给你别样的记忆。”
慕芷皱了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极有可能我的记忆,不是我自己的?”
这不过就是秦理的猜测,对于猜测的猜测,他一向不做任何评论。
问着问着就没有了下文,慕芷还真的觉得无趣:“秦理,你就是一个闷葫芦。”
“午后一个时辰,将门口的药给喝了。”
见他整理医箱,慕芷也早就知道:“又要下山?”
虽说秦理与世隔绝,对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的村民倒是好的出奇,隔三差五的就下去给人诊治,照他的话来说,那种原生的渴求才是最为单纯的。
慕芷不明白,什么是原生什么又是非原生,都是求人问医,有什么不同的?
不过她也不会开口问,明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还问,她又不是白痴。
挑了鱼头的一块肉往嘴里送着,慕芷吧唧吧唧嘴,在这里的两月,算是她这半年里最清净的两月了,没有碧忧一口一个夫人,也没有晋楚肆的叽叽喳喳,更没有虞兆偶尔的探访。
好的不好的,似乎都已经与她无关。
按说,开始了新的生活她该开心才是,可在秦理也离开之后,她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那些在意如雨后春笋般洋洋洒洒冲破土壤出来,放下手中的东西,慕芷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看到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尖,默然有些迷失。
她在这里待不长多少时间的。
秦理并不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他收留她,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毒引起了他的兴趣,她可是记得第一天他那毫不怜惜的扎针,事后她问他为何不能轻一点,他是怎么说的?
“你又没有告诉我。”
大概在秦理这个人身上,她是别想看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的任何体现。
秦理让她住在这里也并不是无偿的,偶尔会教她认识一些药草,随后替他整理药房,有次下雨忘了将草药给收进来,慕芷怕是永远都忘不了秦理那个时候的表情,更会记得他晾了她整整两天,直到她噬月复发才又理了她。
秦理秦理,这名字跟他真不熟。
“秦理哥哥!秦理哥哥你在不在!”
慕芷正在想着这两月发生的事情,门口带着哭腔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秦理下山了,你找他有事吗?”
那人到了门口她才看到是个半大的孩子,小脸上都是泪痕,用袖子将一双眼睛擦的红红的,“呜呜呜,哥哥挂在树上下不来了,枝杈穿了他的手臂,呜呜,好可怕。”
慕芷用手抚过他的脸,柔声道:“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想来秦理选择这个地方也是有理由的,山下村民自给自足,男子一般上山采药,女子在家务农便可以一家人过活,而秦理下山看的大多也都是因为上山发生意外的病人,不过慕芷没想到,这半大的孩子居然也敢上山。
“能告诉姐姐,你和哥哥为什么要上山吗?”慕芷牵了那孩子的手,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这也就加深了她的疑惑。
孩子的手一直冒着汗,听到慕芷的话低了头:“爹娘不在了,没人养我和哥哥,村里人都说这山是好山,山上有很多宝贝,要是能采了一些出去卖,我们肯定能够养活自己的。”
慕芷不解:“村里人没有照顾你们?”
孩子摇头:“大家都很照顾我们,可是哥哥说的对,我们不能一直依靠别人,我们得做有骨气的男子汉!”
慕芷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应该如此。”不知怎么的,她倒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何能的影子。
没有了慕容山庄的庇护,没有了自己哥哥的保护,他一人闯荡江湖,又该是受了多少苦,况且,这世界那么大,他又该是找了多少人才最终找到了那个“严”字牌的人。
严?
慕芷捂住了脑袋,有个人影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后消失不见。
“姐姐,你怎么了?”孩子晃了晃慕芷的手,问道。
慕芷按住他的手:“我没事,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启南,梁启南,哥哥叫梁启北。”
启南认路的本事不错,边说边走的路程很快消磨了时间,到了一处,孩子的眼泪又下了来:“姐姐就是那棵树,如果不是启南任性说要上面的鸟蛋,哥哥也不会上去,呜呜呜。”
慕芷蹲下身子,树很高,树叶丛生,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那人挂在身上,伤的是手,不过胸口已经被血给浸染。
“启南乖,姐姐现在就去把你的哥哥给带下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小跑到了那树下,慕芷抬头看,那人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失血过多,靠着另一棵树的枝干,一跃而上,踩在容易踩的地方一步一步朝着那人前进。
“启北,你还好吗?”
那人微微动了动,探起了头:“你是谁?”
能够说话就还好,慕芷悬在半空中的心下降了一半,在这么高的树上将一个不能动弹的少年背下去,她这柔弱女子确实没有照顾能力,可若是摆脱他的困境,那大概是可以的。
她仔细的看了看,困住他的是一根枝杈,那枝杈差不多几近穿过了他的手掌,确实如启南所说,“启北,你现在的手不能动是不是?”
启北点了点头,在慕芷问出口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那钻心的疼痛便一涌而上,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慕芷抿唇:“那好,你不要动,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你先闭上眼睛,想想看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来这里是因为想要找到一些草药养活你和弟弟是不是?”
启北闭上眼睛,耳边是慕芷略显柔和的声音,和山林间树与树之间的飒飒声,情不自禁的就点头。
慕芷一面和启北说着话,一面朝着他靠近,手上已经拿了早先晋楚肆送给她的匕首,也幸好秦理在捡到她的同时将这匕首也给带上了。
瞄准了角度,又估计了启北的方向,慕芷微笑:“启北,你是不是想要给启南很好的生活?”
话音刚落的瞬间,慕芷的匕首随着而出,正中穿过启北手掌的枝桠,枝桠从树中而断。
启北一声闷哼,冷汗连连,面色却是轻松了不少,若是他自己动手,绝无如此果断之意。
启南见哥哥脱困,正欣喜之中,却见一条吐着舌信子的绿色物体朝着慕芷而去。
“姐姐!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