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伏击战正要开始。
一队日军急行军赶来,众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草丛里,周翰林的眼睛出现,满布血丝,疲惫不堪,却炯炯有神。
晚霞转眼染红大地,草丛里刀光闪闪。
连续几声爆炸之后,日军乱成一团,纷纷朝两侧躲避。
小路两端的大刀队员冲上来,喊杀震天。
周翰林等人挥舞着大刀冲入混乱的敌阵。
刘光头被趴在地上一个受伤的日军打中,周翰林一枪结果这个日军,刘光头挣扎起身,一刀飞出,稳稳插在一个日军背心正中……
看着猛虎大刀队高高飘扬的旗帜,他笑着闭上眼睛。
火把噼里啪啦燃烧。
火光里,周翰林满脸血污,目光灼人。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路上倒伏着一片中日士兵。
周翰林拄着血迹斑斑的大刀一个个看过去,蹲在刘光头身边,手里的大刀落地,狠狠擦泪一把泪,猛地转身,十来个士兵站在他身后,拿着大刀,浑身伤痕,满脸血迹。
大刀队损失惨重,但是这次伏击战到底还是赢了!赚了!
周翰林收敛笑容,哑着嗓子道:打得痛不痛快!”
众人齐声:“痛快!”
周翰林大笑:“有种!快给我们大哥报喜!”
猛虎大刀队旗帜在前方招展,一支队伍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大家都是浑身泥水和血水,大刀上鲜血淋漓。
周翰林用无线电呼叫:“我们是前来支援的铜陵镇猛虎大刀队,我们已经渡河,我们已经渡河,请长官指示。”
“我是40军军长张自忠!”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
周翰林大喜:“长官,敌人肯定会从汤头调派军队增援,我申请发挥我们机动灵活的特点,切入敌人腹地,阻扰敌人增援行动。请指示!”
“敌人已经从汤头和临沂正面抽调大队增援,第40军已从沂河东岸向北迂回攻击,你部可向汤头运动,配合两军阻止汤头南下之敌。”
周翰林兴奋地回答:“是!”
一个青年百姓从山峦走来,几个士兵同时举枪。
“你们是猛虎大刀队?”
听到熟悉的乡音,士兵连忙放下枪,周翰林拎着大刀迎了上去。
“老乡,汤头怎么走?”
青年突然哽咽起来:“我们一村的老老少少等了好久,就等你们杀回汤头,给我们报仇!”
一片沉寂。
众人目光炯炯看着周翰林,看着猛虎大刀队的旗帜。
“我们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周翰林擦了擦眼睛,“兄弟,带路吧!”
夏守一还是一身窝窝囊囊的货郎打扮,带着两个同样便衣的士兵勘察工事,一边低声交代:“敌人炮火太猛烈,这里必须挖深一点,把这一边削成绝壁。”
三人正在沿着战壕一路研究,小穆带着王君城和王君池两兄弟匆匆而来,都是笑容满面。
夏守一冲着小穆一点头,小穆迅速离去。
夏守一遥望铜陵城墙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追上小穆,低声交代了一句,小穆连连答应,转身就跑。
“这是干嘛?”王君城有点好奇,更有些不满,“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给属下树立榜样,你们别搞这套。”
夏守一也不怪他冒犯,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
王君城正色道:“报告长官,猛虎大刀队在渡河前打了一次伏击战,歼敌30多人,目前已经赶赴汤头,跟张将军会合。”
夏守一笑道:“干得不错!”
三人向前走了一阵,王君池顺手指导战壕的两个士兵。
“我们这里土好,工事可以做在地下,上面小下面大,每处能躲一人或者两人,这样掩护甚为方便。”
王君城一愣,皱眉看着王君池:“这有你什么事!”
王君池一笑:“大哥,铜陵镇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守一笑道:“王站长,看样子你并不了解你弟弟嘛。君池,是你自己解释还是我来说?”
“你不是来协助我们组建猛虎大刀队吗?”王君城疑惑地打量两人。
“是……”
不等王君池说完,王君城不耐烦了:“现在大刀队已经派出去,第二梯队正在训练,你安心维护镇上治安,奸细能抓就抓,抓不到你们几个自己注意安全,别成天神神叨叨啰啰嗦嗦,妨碍我练兵。”
王君池和夏守一交换一个无奈的眼色,王君池低声道:“大哥,我是中共铜陵镇支部书记。”
王君城大惊失色:“共产党!”
王君池正色道:“我也是你们的战友。”
夏守一笑道:“我们得到的那份日军军事部署情报就是他们从天津送出来的。”
“辛姑娘也是?”
“对!”
“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瞎猜半天!”
王君池笑道:“时机未到,不敢暴露身份。”
王君城诧异地看着他:“你等的是什么时机?”
王君池笑道:“看军队的备战情况,采取相应的协助措施。”
“我们才是职业军人,你们平时搞搞情报讲讲道理还行,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就完了,还是快撤吧!”王君城还是没好气。
王君池笑道:“临沂滕县台儿庄已经危在旦夕,接下来就是我们铜陵镇,我奉命组织铜陵镇的战地服务团,协助你们打好这一仗。”
王君城严肃地说:“我再强调一遍,上峰有令,非战斗人员尽快撤离!”
“这场战争不仅需要军人,更需要全民的参与,受苦受难的百姓,也是这场战争的主力。”
“如果我们这些军人无法保证百姓的安全,国家养我们何用。”
“国家不仅是你们军人的国家,也是我们每个中国人的国家。
夏守一拊掌笑道:“从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如此精彩的辩论,我们广西偏安一隅,我也是到了中原之后才知道这个国家之大。每个中国人都有守土的责任,不分军民,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国共你我。”
王君城冷冷道:“你不用来做说客,我会向李长官报告,国共合作抗日,我非常支持,但是他们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想凭着一腔热血仓促上阵,我绝不同意!”
王君池急了:“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炮火无情,通融不得。”
“你……”
“不管你是不是我兄弟,我都是这句话!”
“那好吧,我们先把战地服务队和医疗站建起来。”
“医疗站?有季昆仑不就够了,再说你们哪来的医护人员?”
“我妻子和几个医学生都能胜任,其他相关人员我们继续招兵买马就行了。”
“辛姑娘学过医?”
“你可别小看她,她就读于协和医学院。”
“你跟我说没用,关键是在季昆仑,我们跑去退亲,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生了一点嫌隙,要求会十分严格,如果过不了他那关,那就请你们好自为之吧。”
“一言为定!”王君池已经不想跟他多费口舌,转头看向看戏看得正起劲的夏守一,“夏长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查出什么?”
王君池疑惑地看向两人:“查什么?奸细?”
两人同时瞪圆眼睛看向他。
王君城摆手道:“这太正常了,鬼子的奸细简直无孔不入,当时我们在战场上,他们的炮火撵着我们跑,想想就气人!”
“暂时没有,放心吧,我理出头绪自然会找你们帮忙,我也很着急,一定会加快速度。”
王君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老二,你敢在家里搞这么大的架势,就不怕上头秋后算账。”
王君池点头:“国共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但现在国难当头,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矛盾问题都没解决,你贸然出头,有没有想过后果?”
“想过,但是大哥,我现在没有选择。”王君池黯然,“如果有那么一天,请给父母家人安排后路。”
王君城看向夏守一,冷冷道:“夏长官,你也听到了,我兄弟他们不顾后果为国出力,某些人不会卸磨杀驴吧?”
夏守一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目前李长官等人的态度来看,大家非常欢迎合作。”
“我们跟敌人对阵的时候,希望朋友和兄弟站在后面,我能放心大胆地把后背交给他们,将所有枪支弹药用来杀敌。”王君城瞥了王君池一眼。
“对!”王君池重重点头,笑了笑,“我们都知道炮火无情,如果战后大家还活着,再来探讨这个问题,因为形势复杂,人类是善变的。”
“那就一起把侵略者赶出中国,解决最要紧的威胁吧!”夏守一朗声大笑。
三人循着战壕而去,身影渐渐隐没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