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城确实十分的热闹,展兆建告诉王、奕二人,今日还正是贵州城赶集的日子,周边七乡八寨的人都聚集在这儿买卖交换。
街上也有很多的汉人,大多是来收购山货、药材的。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展兆建并不知道王静海和奕度的目的地便询问道。
奕度寻了一家茶馆,便对展兆建说道:“你且去找一家叫茶马驿的客栈,寻一个叫梅香的女子,便说是二爷让你找她的,且看她怎么说再来回我们。”
奕度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虽然田靖让他们来贵州城的茶马驿客栈找那梅香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可是奕度却吃不准田靖会不会搞什么花样,正好展兆建跟了来,自然就让他打个前站,去试探一下情况。
展兆建也不多问,便去了。
“二位客官,喝点什么茶?小店有几款上好的茶叶,龙井、碧螺春应有尽有。”茶馆的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奕度笑道:“可有都云府产的毛尖?”
“哟,客官竟是识货之人,这都云府的毛尖可是我们贵州的一绝,当今圣上都对它赞不绝口,我看客官气度不凡,不会是从京城来的吧?”
奕度仍旧是一张笑脸:“这都看得出来?”
那小二叹了口气:“不瞒客官说,能够叫出都云毛尖的大多都是京城来的,那茶自从纳了贡,在本地都少有,小店虽然也有些都云毛尖,可与上贡给当今圣上喝的相比较起来那品质上就要差上许多了。”
“无妨,给我们来一壶吧,既然到了贵州这都云毛尖是不能不尝上一尝的。”
小二应承着转身去了。
王静海对奕度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得品茶。”
奕度白了他一眼:“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王静海也是略通茶道的,他的师父龙天宇便是个好茶之人。
王静海说道:“我听师父说起过贵州的茶,除了都云的毛尖,还有播州的翠芽,新添的云雾,这些可都是茶中之上品。只可惜黔地较为边远,这些好茶便埋没了。”
奕度却说道:“好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被埋没,其传播也只是时机的问题。”
王静海愣了愣,最终不得不点头同意奕度的说法。
茶上了来,才倒入杯子里二人便闻到了淡淡的清香,那香气沁人心脾。
“好香!”王静海端起了杯子,放在鼻尖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奕度抿了一口:“清新淡雅,甘甜而无涩味,回味绵长,果真是好茶,我倒是觉得这比起进贡给圣上的御毛尖也不遑多让。”
那小二听了奕度的赞叹也说道:“这可是我家主人亲自栽种、采摘、炒制的,虽不敢说有那御毛尖的品质,却胜在精心。”
奕度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家主人可在?”
小二的脸上带着犹豫:“我家主人不在,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哦?你家主人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奕度虽说不认识此间主人,但能将茶制作得如此甘美的人必也是个雅士,所以才会好奇有此一问。
小二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家主人是宣慰司的女官,最近宣慰使奢香夫人身体抱恙,我家主要正忙着替她四处寻名医呢。”
听小二这么说,王、奕二人才知道这茶馆的主人竟然是个女子,王静海马上便想到了那日他们遇到的那名女子,王静海轻声问奕度会不会便是那人,奕度笑道:“若是她那也太巧了。”
小二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便要退下,王静海叫住了他:“小二且慢,可否告知我们你家主人叫什么?”
小二还以为二人是因为这茶而对主人起了好奇之心,也不多想:“告诉你们有何妨,这城里还真没几个人不认识我们家主人的呢,我家主人姓杨,叫杨洁。”
王静海笑了,对奕度说道:“可记住了?”
奕度这才明白王静海这是在取笑自己,那日自己不是感叹忘记了问那女子的名字么,田静海竟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他的脸上微微一红,老实说他还真对那女人有好感。
小二有些不明白这二人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也不多问,收了茶钱便退了下去。
“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奕度瞪着王静海。
王静海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该和这个杨洁搭上关系,你不是与夫人有一面之缘么,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看看病中的夫人吧!”
奕度一惊:“去看夫人?你疯了,你不知道我们目前是什么处境么?而且夫人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们怎能再给夫人添麻烦呢?”
王静海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展兆建怎么说的,有传闻说夫人是被人下的慢性毒药,你不想把这事儿弄明白么,你也说了,夫人对苗疆而言很是重要。”
奕度没想到王静海还有这心思,难道王静海不知道他们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大的了吗?若再与奢香夫人扯上什么关系,那事情就会越发变得无法收拾了。
奕度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海子,我们现在切不可再多事,否则的话还会给夫人带去无尽的麻烦,夫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们可不能做压倒夫人的最后那根稻草!”
王静海听了微微点了下头,他确实有些欠考虑。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那小二激动的声音:“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二人不由得扭头望向门口那边,果然,来的不正是那日他们见到的那个苗族女子么。
那女子的脸上有几分憔悴,她问小二:“近日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大事,生意还好。”
女子点了点头:“那就好,可能过两日我还会出一趟远门,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了。”
女子说话的时候目光竟然往王静海他们这边瞟了过来,显然她也感觉到了王、奕二人正在看着她。
当看到了王静海和奕度二人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想必王、奕二人大闹田家的事情她是知道了。
她缓步向着王、奕二人走过来,奕度有些不自然,王静海却是一脸的微笑。
“二位公子,没想到会在这贵州城内相见。”杨洁的声音并不大,她不想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
王静海回道:“我们也没想到姑娘竟是此间的老板。”
“谈不上什么老板,我自己爱茶,便开了这家茶馆,二位,可否跟我到内院去说话。”
二人看出杨洁并没有什么恶意,便跟着她去了内院,不过奕度却是让那小二等着展兆建,怕展兆建回来找不到他们。
来到内院坐下,杨洁亲自给二人泡了一壶好茶:“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这城里来,难道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么?你们还嫌在田家的事情闹得不够大么?”
“姑娘怎么知道田家的事情是我们所为?”王静海问道。
“那日与你们分别,没两日便听到田家抓住了杀害大少爷的凶手,我一打听正是你二人的样子,我知道田家大少爷并不是你们杀的,可是那又怎样?倘若夫人无恙我或许还能替你们说话,可夫人如今已经这样,偏偏你们又还要送上门去,唉,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听杨洁这么说,奕度问道:“你竟然想过要替我们说话?我们可是素昧平生。”
杨洁说道:“那又如何,我杨洁别的不敢说,是非对错却是眼里不揉沙子,虽是素昧平生但遇到不平事该说上两句还是会说上两句的。”
原来她竟是一个豪爽之人。
“夫人的情况还是不好么?”奕度问道。
杨洁听提到了奢香夫人,头便又低了下去,轻叹了口气:“看了很多的医生,也吃了无数的汤药,就是没有起色。”
奕度也暗暗叹息,若是能寻到那鬼医孙淦或是佛医柳闻道就好了,只是这二人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且远水也止不了近渴。
奕度说道:“原本想去探视一下夫人的,可如今我们一身的麻烦,所以也就息了这心思。”
“你们二人有什么打算?”杨洁问道。
奕度还没开口,王静海便问道:“杨姑娘,你可是杨家的人?”
杨洁一愣,她像是没想到王静海会有此一问,待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我确是杨家的人,怎么了?二位不会与杨家也有什么纠葛吧?”
王静海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想到你是宣慰司的女官,又姓杨,便有此一问。”
杨洁这才释然。
王静海又说道:“我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杨洁说道:“谁?”
“茶马驿的梅香。”
杨洁皱起了眉头:“她?她怎么了,你们怎么想到问她?”
王静海咳了一声:“是一个朋友让我们投奔她的。”
杨洁说道:“朋友?你们那朋友是谁,能告诉我么?”
王静海和奕度对视了一眼,杨洁说道:“你们别误会,只是这梅香的背景太过复杂,她不只是与苗疆各大势力,甚至与官府都有着瓜葛,我不知道你那朋友怎么会想到让你们去投她。不过她若是真愿意帮你们的话,倒是可以帮你们躲避田家的追杀。对了,我听说官府田家已经报了官,你们虽是公门中人,但官府一样会下令缉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