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海与奕度自然不会告诉杨洁,这只是他们与田家合演的一出戏。
不过奕度的心里却有些忐忑,说是一出戏,万一田家是假戏真做那又怎么办?若是那样,自己与王静海就真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可能时候天下之大就再无他们的藏身之处。
王静海是个孤儿,唯一与他有关系的是一代名侠龙天宇,而自己呢,可是有家有口,他自己这样陪着王静海赌这一把值得么?说不准还会赔上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可是王静海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此番苗疆之行追查“聆雨轩”的所在也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他又不得不跟着王静海这么做。
奕度在心里暗暗叹息,他只希望田家不要耍什么花样才好。
杨洁见二人都不怎么说话,便又说道:“这样吧,我想办法送你们离开苗疆。”
王静海当然不答应,还没有找到闫华筝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奕度也连忙摇头,若是二人真就这么离开那等于就是畏罪潜逃,坐实了他们杀人的罪名,那时候他们就是黄泥巴溅在裤裆里,它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且奕度不由得对杨洁的这个提议心生疑惑,杨洁应该也是个聪明人,她难道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么,为什么她还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的居心何在?
王静海说道:“我们不会走的,就算走也要把田融的死查个水落石出,不能白白背一个杀人的罪名。”
奕度站了起来:“杨姑娘,谢谢你的款待,我们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杨洁也感觉到了奕度对他的怀疑,她说道:“你们是去找那梅香么?那你们得小心一点,那个女人并不简单。”
奕度点了点头:“我们自会小心,谢谢姑娘的关心。”
说罢他看了王静海一眼,王静海也跟着他一道告辞离开。
二人才从内院回到茶馆里便见展兆建走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奕度问道。
展兆建低声说道:“我向那梅香说了是两位大人要去,她说早已经安排好了,还说她原本预计你们昨晚就能到的。”
奕度皱起了眉头:“我是问这个人怎么样?”
展兆建犹豫了片刻:“这个女人倒是左右逢源的主,在这贵州城里有些能耐,交游甚广,而她的年纪却是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
奕度问王静海:“过去吗?”
王静海淡淡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奕度叫小二来结茶钱,杨洁也从内院过来了,杨洁说道:“这茶钱就不必结了,当是本姑娘请你们的,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若不在就找这小二。”
人家以礼相待,王静海他们自然也不能失礼,再一次向杨洁表示了感谢三人才出了茶馆,向着“茶马驿”客栈去。
路上奕度问展兆建,对这个杨洁了解么,
展兆建说他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杨洁是奢香夫人的助手,宣慰司的女官,她还是四大土司家族杨家的大小姐,之前曾嫁过人,不过她那丈夫竟在成亲没几日便死了,她就成了**。
之后她便没有再嫁,或许是她那火爆脾气没有人敢往上贴的缘故,因为苗人对于**再嫁是没有太多忌讳的。
“这个女人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爽直。”奕度说道。
王静海笑了:“或许是你想多了,人家原本可能就只是出于好意。”
奕度说道:“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就这样逃离苗疆会是什么后果,她那样提议简直就是想陷我们于不义。”
展兆建轻咳了一声,像是有话要说。
奕度白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就是。”
展兆建说道:“我听到消息,田家已经报了官,贵州都指挥司已通报各军民指挥司及卫所,画了二位大人的影像务必要缉拿二位大人归案!”
奕度眯起了眼睛:“这么快!”
展兆建说道:“所以依属下之见二位大人出门最好不要以真面目示人,属下曾与一江湖异人学得些易容的手法,不知二位大人可否愿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静海便打断了他:“那敢情好,只是易了容就没人认识我们了。”
奕度也点了点头。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那家叫“茶马驿”的客栈。
王静海和奕度见到了那个叫梅香的女人。
梅香人长得很漂亮,性格与那杨洁倒是有几分相仿,做事麻利,性格也泼辣,但却不失热情。
当看到王静海与奕度和展兆建一道的时候她也没多问,只是扫了二人一眼头一歪:“跟我来吧。”说着领着三人进了客栈,但并没上楼,楼上是客房。
她直接带着三人到了后院。
“你们便住在东厢房,旁边这侧门出去便是南明河畔,河边常备了一条船,便于你们离开,如果不坐船,往南走不到半里就上了官道,或是往北走有一个三岔路,遇到紧急的情况你们可以自行选择离开的路线。当然,希望用不上。这几**们就暂时住在这儿,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我知道过几**们会去平越,到时候需要什么我也会给你们安排。这几**们也不用出去打听什么,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告诉你们的。”
梅香的态度并不热情,相反有些冷淡。
王静海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梅香也点了下头,又看了看三人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奕度向展兆建使了个眼色,展兆建便迅速从那侧门出去了,而奕度则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这些房间。
“你也小心过了头,若是有什么问题这儿早就埋伏了人。”王静海微笑着说。
奕度也知道王静海说得没错,他说道:“小心没大错。”
王静海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看来无论是杨洁或是梅香,不管她们有什么想法与目的暂时都不会对自己二人怎么样的,二人若要报官抓他们有的是机会,但是她们并没有那么做,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另一种可能便是她们有着别的算计。
不一会展兆建也回来了,他说果然如梅香说的一样。
三人这才安顿了下来,正值午饭的点儿,便有人送了饭菜过来。
正如王静海说的,既来之则安之,这几日他们便安心呆在这儿了。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听梅香的,哪都不去,展兆建都了二人一些简单的易容术,虽说简单却很有效果,就连二人自己对着镜都认不出自己了。
这下他们便能够大着胆儿在这贵州城里晃悠了,他们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查“聆雨轩”更是头等的大事。
北平,燕王府。
马和来到了燕王的书房:“王爷!”
燕王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听到马和说话的声音抬起头:“进来吧。”
马和走了进来,燕王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见到五王爷了?”
“见到了,五王爷最近的境遇也不怎么好。”马和低声说道。
燕王点了点头:“意料中的事情,使团案过后,圣上对藩王更是诸多监视,藩王们无不谨言慎行,生怕说错做错。”
马和待燕王说完才又说道:“五王爷让我转告王爷,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燕王眯缝起了眼睛。
马和说道:“他还说,凡事皆是命,希望王爷能够认命,不然很可能招惹灾祸。”
“唉,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看来道衍说得没错,周王不足为谋啊!他却不知,一旦皇太孙继位,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他。”
马和没有再说什么,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能够随便评价的,道衍和尚可以与燕王平等对话,他马和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三宝啊,你入王府有十四个年了吧?”燕王问道。
马和应道:“至冬月便整整十四年了。”
燕王望着他:“当日若不是被蓝玉所掳,你我也没有这场主仆的缘份,如今蓝玉却已经不在了,想想世事真是难料,蓝玉当日又如何能够知道他日后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马和轻叹了口气。
“你的勤勉本王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来你给本王办差也是兢兢业业,本王知道你最大的梦想便是扬帆出海,若本王有出头的那一天,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去看看大明以外的世界。”
燕王的话让马和的心里不禁生起了憧憬,他说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把大明的文明传播到我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方。”
燕王赞许地点头道:“便应该这样。对了,陈诚即将出使西域,原本我也想让你去长长见识的,不过时机不对,这个时候我若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会让圣上的心里生出想法,所以……”
马和忙道:“王爷切不可因为小的而影响了大局。”
燕王“嗯”了一声:“你的祖上都是‘哈之’,据说你祖父与父亲还徒步千里去麦加朝觐,也难怪你的血液里有着冒险的特质。上次你让本王帮你打听你的哥哥、姐姐的下落一事本王也记在心里,你的两个姐姐暂时还没有音信,不过你的哥哥倒是打听到了,如今在宁夏的一个小县城居住,已经娶妻生子,你们马家也算是有了后了,过些日子你可去宁夏看看。”
马和的心里一喜欢,但随即那神情便黯淡了下去:“既然有了下落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了。”
燕王知道马和一定是因为自己如今是阉人之身心里有些自卑,且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的缘故,他拍拍马和的肩膀:“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再说了,如今的三宝已不是从前的三宝,你现在是本王的内侍,且无人能出你之右,就这一点便足以让你骄傲了。”
马和听了心里不禁温暖,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王爷对三宝的知遇之恩,三宝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