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大年三十,京城里张灯结彩,鞭炮声也绵延不绝。
陈诚仍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书,仿佛外面的这些喧闹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老家人轻轻敲开了他的房门:“少爷,有一位姓刘的先生求见。”
“刘先生?”陈诚愣了一下,老家人忙递上了名帖,陈诚接过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哎呀,原来是刘大人,快快有请!”
刘廌跟着老家人来到了陈诚的书房,陈诚起身到门口相迎。
“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陈诚笑着说道。
刘廌打了个揖,也笑了:“妖风!”
陈诚知道刘廌的话里有话,请刘廌坐下,老家人上了茶便悄然退下,刘廌说道:“刺客案已经结案了你可知道?”
陈诚摇摇头:“近日来我都在忙着出使前的准备,所以其他的事情关注得并不多。再说了,刺客案有锦衣卫与六扇门在操劳,也轮不到我来操这份闲心。不过刘大人……”
刘廌摆了摆手:“别大人大人的叫了,我年长些,你叫我一声兄弟不亏你吧?”
刘廌可是世袭的一等伯,还有一品闲官的官阶,陈诚还是有些拘谨的。
刘廌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刘某的为人,不喜那些虚礼和繁文缛节。”
陈诚这才说道:“那陈诚恭敬不如从命!”
刘廌见陈诚答应,笑道:“这就是了。”
陈诚问道:“刺客抓住了?”
刘廌摇摇头:“刺客倒是还没有抓住,但已经查明了是刘述的那个外室,叫阿依夏的西域女子将刺客弄进使团的,协同阿依夏的还有使团的那个满日邦。”
陈诚眯缝起了眼睛:“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很可能与刘述刘大人有关系?”
刘廌淡淡地说道:“这回你还真说错了,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是此事与刘述没有一点关系。”
陈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阿依夏哪里就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廌告诉陈诚,阿依夏原本就是廓阔铁木尔的人,她接近刘述就是想找一个靠山,以刘述的身份地位便是最好用的靠山了,也是这样阿依夏才会委身于刘述。
她利用刘述的身份作为掩护,又借以思乡为名,笼络西域人,硬是将刘述为她备的别院弄成了一个西域人的据点,说白了便是她自己的据点,以用来完成廓阔铁木尔交代的任务。
她勾搭上使团的满日邦,色诱且威逼满日邦替她做事,满日邦只得就范。
偏偏她的运气不太好,让刘述撞到了她与满日邦有染,刘述的心里自然很是不忿,哪个男人能够忍得了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关系,更何况是刘述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所以刘述便起心要对付他俩,这才有了刘述让他们诬陷阿布多的事情。
听到这儿陈诚说道:“如此看来这个阿依夏之所以会被刘述吓着是以为刘述知道了她的秘密?”
刘廌说道:“刘述是这么说的,不过阿依夏也并没有否认。”
陈诚问道:“那个对刘述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刘廌叹了口气:“没有,阿依夏不承认是她对刘述下的毒,刘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毒,现在锦衣卫的人一直在量刘述中毒的事情,不过估计随着刺客案的了结,说不定这案子最终也会不了了之了吧。”
陈诚没想到刺客案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抿了口茶。
刘廌也端起了杯子:“陈诚,过完正月十五你们就要出发了吧?”
陈诚点点头:“是的。”
刘廌说道:“这次你们不只是要出使西域,还要负责安全地把使团给送回西域去,你肩上担子的压力不小啊!”
陈诚皱起了眉头:“兄长的意思是很可能在半路我们会有危险?”
刘廌不置可否:“总之路上你们一切都要小心,一旦出了关,那便就只能够靠你们自己了,而你们最先要过的便是廓阔铁木尔了地界,这一次铁木尔安插在京城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指不定早就已经在等着你们了,要对你们还以颜色!”
陈诚的心里也很是无奈,刘廌说得没错,铁木尔这次安插在京城的人几乎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要说他不会有什么反应打死陈诚也不会相信,但不可能因为害怕了铁木尔自己这个使臣就不敢去西域了吧?这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关乎到了大明朝的颜面。
陈诚点头道:“谢兄弟的提醒。”
不过一直到现在陈诚的心里都很是狐疑,这个刘廌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儿,总不会真的只是来和自己闲聊,关心一下自己吧?刘廌是个智者,陈诚也是,陈诚相信刘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只是刘廌不主动说陈诚也不会主动去问。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片刻刘廌才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陈诚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刘廌,看来刘廌马上就要进入主题了,他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事情让刘廌那么地难以启齿,非得酝酿这老半天。
“陈诚,你可认识燕王府里的那个马和?”
陈诚对马和并不熟悉,只是见过一面,如今听刘廌问起他好奇道:“我知道这个人,他怎么了?”
刘廌说道:“马和也想和你一块到西域去,这事情燕王给我写了封信,你看行么?”
陈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刘廌又说道:“这马和是个人才,有他跟着你可以省很多的心。”
“刘大人与这马和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这个马和的事情这般的上心呢?”陈诚也很是不解,刘廌说道:“我与马和还真没有什么关系,我认同他是因为他很难得,在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远大的志向,他说过他要让更多的国家都知道大明,将大明的文明让他们所认识。”
陈诚有些为难:“这年事情我还真不好回答你,老实说我不想与诸藩王之间有任何的关系,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陈诚是一个有分寸,知进退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身为大臣结交藩王可是大忌。
刘廌说道:“这事儿是我托付于你的,你并没有直接与燕王有任何的关系。”
陈诚苦笑了一下,刘廌这是给他出了个难题,那马和是燕王的家臣,他若出现在使团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怎么想?
刘廌见陈诚这个样子,他说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很为难那便当我没有说过。”
陈诚看得出刘廌有些失望的样子,这让他的心里又隐隐有些过意不去:“兄长,你容小弟再想想吧。”
刘廌站起身来:“那就有劳贤弟了。”又随便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刘廌才走向告辞。
刘廌走后陈诚便陷入了沉思,刘廌向来不会管这些事情,这一次他也太热情了吧?
事出反常必为妖,刘廌的态度有问题,刘谨与那燕王之间到底又是怎么一个关系呢?
其实陈诚还真是误会了刘廌,刘廌之所以要替马和说这个情儿也是因为他觉得马和这家伙是个人才,希望他能够人尽其用罢了。后来事实证明刘廌的眼光没有错,这小子七下西洋,证实了他在这方面确实是很有天赋。
只是这事儿换了别人陈诚还可以去说说,但马和陈诚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圣上开口,马和怎么说都是燕王的人。
刘廌从陈诚家里出来便回了六扇门。
六扇门里也是一片喜庆祥和的样子,过年是传统的习俗,无论是在哪儿都能够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燕七见着刘廌:“先生这一大早地跑哪去了?”
刘廌也不瞒他,便把燕王托自己向陈诚举荐马和的事情说了一下,燕七听了道:“这事怕是不太妥吧?”刘廌说道:“有何不妥,就因为马和是燕王的人么?”
燕七笑而不语,那意思便是如此。
刘廌道:“马和有着超乎常人的外交天赋,若能够给予他一个平台那么以后他一定会是个出色的使官。”
燕七叹了口气:“可是先生想过没有,东宫那边以及各皇子都没有过问使团出使的事情,更没有推荐过什么人选,圣上说了,使团出使的事宜由陈诚全权作主,陈诚选定的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与各方面都没有太多的交集,如果陈诚真同意接纳马和,那会给各方释放出一种什么样的讯号?”
刘廌静静地听着,却不答话。
燕七抬眼望着刘廌:“除非先生的心里已经有所偏向。”
刘廌的神情微微一变,他哪会不明白燕七说的偏向是什么意思,燕七是在说自己偏向于燕王,而这偏向更是有所指,便是自己希望燕王将来能够接掌大明江山。
“燕总领言重了,刘某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偏向,这话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面可不得了!便是东宫那边听到了也会惹来祸事。”刘廌说道。
燕七笑了:“刘先生不必如此小心,燕某也不是那多事之人,这事情便只有你知我知!”刘廌听燕七这么说,他也反问道:“那么燕总领呢,可否也是有所偏向?只不知道燕总领偏向的是谁呢?”
他还真把燕七给问住了,燕七微微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燕某人只是一介武夫,社稷之事又哪是燕某能够思想明白的?”
刘廌也笑了,燕七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武夫那么简单,燕七有着燕七的睿智,只是有些事情便是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刘廌相信燕七也有他的心思,如今洪武皇帝大限将至,燕七作为六扇门的总领不可能没有他的打算,他观察过,燕七与东宫的关系并不怎样密切,而与诸皇子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联络,应当是将自己隐藏得很深。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新皇登基,无论是六扇门与锦衣卫都会有所调整,而这两大公门中人想要调到其他的职司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燕七想要保住自己保住六扇门那就一定会有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