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岐州开始,虫娘带着安奴奴一直都在赶路,经过泾州、会州、凉州等好几个州境。她们为了节省时间,无论过哪一个州境们她们都不敢过久停留,大部分时间都是日夜兼程。即使中途为了购置行程和生活上必须的用品,她们不得不去所在州境市集时候,虫娘不欲多逛,她都是见了店就直接买也不跟店家讲价。
安奴奴记得她们在甘州境的时候,一个卖马料的商人见她们神色冲忙又是外乡人,便开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她实在看不过去想要跟那人讨价的时候,虫娘直接把钱付了,便拉她走了。事后,安奴奴问虫娘说:李兄,我们何不货比三家呢?那个人明摆着坑人嘛!虫娘只是淡淡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乱开价的,但是我们得赶路。为了他耽误时间不值得。钟鼓馔玉不足贵,时间才是真正宝贵的。毕竟,我们想不败露的话,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就这样,虫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带着奴奴来到了敦煌。敦煌,是沙州治府所在,也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枢纽点之一。所以,这座城格外的繁华,特别是它的市集繁华得让一路上都不曾流连的虫娘都开始流连。因为,这里的集市上不仅有长安西市上胡人卖得那些奇货,还有一些货品是虫娘在长安西市上都没怎么看见的东西,比如茧绸、吉莱阿德香膏、火珠等等。
虫娘在一家卖香药的铺子里驻足了很久。这让外门看车等候的安奴奴都有些心急了。于是,安奴奴将车内的东西塞进了两个行囊里,她随后一肩搭一个行囊下车了。入店前,她还特地拿了一把小锁将车门锁了起来,同时她又给了店外的看车小厮十枚开元通宝。
此刻,虫娘正在店里试香。这店里的香药齐全的让虫娘都有些惊诧了,就连贡品的龙涎香都有。说起来,虫娘进这家店之前,她没过自己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原本她只是想进来买点提神用的樟脑、丁香。因为这段时间总是日夜兼程,难免人犯困。可现在也不是休息的时候,为了继续赶路自然是少不了备上提神用的香药了。当虫娘步入这家店后,她跟现在入店的安奴奴一样被扑面而来的龙涎香气味给怔住了。
安奴奴惊诧道:“好香啊!这样的小店里竟然会卖龙涎香!”
正在为虫娘调和香药的店主,客气地招呼道:“麻雀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我的店虽然不大,但我店的货品是很齐全的。刚进来的客人,我听您的口音跟这位客人一样,您也是从长安来的吧。难怪这么识货,一闻就知道是龙涎香。呵呵,长安是一个好地方,我们敦煌更是一个好地方。长安有的西域货,我们这里都有,价格要比你们长安便宜了很多。这位客人您想要买什么?”
安奴奴看着对面穿着绿色圆领袍的年轻胡人,支呼道:“我是来找人的。”这时,在选货的虫娘也听出了奴奴的声音,回头道:“奴奴,你来了正好。快快替我选一选。这三盒东西,我看着都很好。我实在不知该怎么选了。”
安奴奴茫然道:“李兄,您喜欢的话,要不都买了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虫娘皱眉道:“我也想都买了,但是店主他不让啊!现在就是因为赶时间,而我又选迷糊了,所以才让你帮我一起选选。”
“啊?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店家?一般的店家不是都盼着快点卖把自己东西出去吗?”安奴奴疑惑地看着店主。店主浅笑回道:“呵呵,这位客人说没错。不过,这也得分情况。婆罗德果,我一年也就只能进到二十盒的货,眼下卖得只剩三盒了,若是这三盒婆罗德果都让您的朋友买走了。日后,再有人问我买,我就没无货了。”
安奴奴疑惑道:“无货就无货。货品都卖光了,这对你们店家来说是好事啊。”
店主道:“这位客人想来不知道婆罗德果是什么吧?婆罗德果可不是一般的香药,用它碾成的粉染发效果比首乌还要好。更重要的,它还是很多胡医药方中一味很重要的救命药。我从来不愁婆罗德果无人卖,就愁它太早买完了,之后若有人需要用它治病救人的话,问我买而我却没有了,岂不是害得人错失了一条性命。实不相瞒,我平时都是一颗一颗卖的。见您的朋友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又说是为了他的老父亲买的。同时现在快要年底了,过了两个月我又会去怛罗斯那里进货。所以,我勉强才答应卖他一盒的。”
虫娘再次催促道:“奴奴,别问了。快过来,帮我选选。”安奴奴应一声是,便走到了虫娘的边上,她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漆盒,每盒里都整齐地泛着十个婆罗德果。这些婆罗德果大小如鸽子蛋一般,主体呈黄褐色,中间夹杂深褐色的斑纹。安奴奴皱眉道:“李兄,如店家所言的话,三盒里东西应该都很好。您随即选一个好了。我看不出什么它们区别啊,这三盒里的东西都差不多。”
不待店家说,虫娘便严肃地解释道:“不一样的,左边的产自波斯,中间的产自天竺,右边的产自大食。这三盒婆罗德果虽然看起来品相差不多,但是药性因为产地的关系是有区别的。店家说了左边的更益于乌发,中间的更益于补肾,右边的更益于壮筋骨。阿翁这些年白发多了很多,也比以前更爱靠着垫子坐了。我觉得他应该是又需要乌发又需要壮筋骨。另外,贵妃,我说桂霏阿姨这些年也总是让阿翁服用鹿血。我听御,于医生说过,鹿血是用补肾养气。如此,阿翁好像也很需要补肾啊。这三盒我真不该买哪一盒给阿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