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过州境
柳馥2018-10-25 21:194,249

  立冬过后的一天,是虫娘带着安奴奴正式启程的日子,也是寒衣节。寒衣节,顾名思义是人们正式换上冬衣的日子。为了出行方便,虫娘和安奴奴都换上了男式的冬衣。虫娘着的是暗云纹的绸面袄袍,奴奴着的是水波纹的绸面袄袍。这两套衣服虽然纹样不同,但都是一样形制的紫袍。安奴奴瞧着镜子里自己着紫袍的样子,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低声道:“公主,我跟您穿一样的紫袍不合适。紫袍金带是达官显贵们穿的呀。哪有奴婢穿紫袍的道理,这样做越制了。我看我还是去换一身合适的衣服吧。”

  正在帮着虫娘系金带的十一娘亦应道:“公主,你们这次出行西去有近万里之遥,不同于以往微服出游长安城。这路上,奴奴还要背着行囊呢!着紫袍确实不太合适。实话说,若是我刚才就在的话,我一定拦住奴奴不要换紫袍。毕竟,世上哪有穿紫袍的人还替人背行囊的呀。这是仆人做的事情。我看您让她换一身庶人该穿青衣蓝衫吧。这样才不会惹人注意,才好隐蔽。”

  “我自己扣吧。”虫娘推开了十一娘的手,自己扣上了腰带的金扣,正色道:“十一娘,我没打算全程让奴奴替我背行囊。毕竟,这回出去是远途,东西自然比较多。我不可能让奴奴一人背,这太累了。再者,怎么说好呢,我从没有把你们当作奴婢。奴奴对我来说是朋友,你对我说即是朋友又是师傅。我和奴奴此番一起去西面路途遥遥,我不想要拘泥于主仆。我想和奴奴对外,就以兄弟相称吧。所以呢,我穿着什么衣服,她就穿着什么衣服,这样才像是兄弟嘛。我看奴奴的衣服不必要换了。”

  “公主,您这般高看奴婢们,奴婢心里的感动。”十一娘摇头道:“但是感动之余,有些不得不言。公主,您和奴奴是两张不同的脸孔,世上哪有兄弟长得完全不像的。”

  安奴奴附议道:“公主,有您这句话,我已经很感动也很知足了。我觉得十一娘说得没错。世上没有完全不像的兄弟。我还是换一身青袍合适一些。我们这次是远途,但是行囊里带得东西也并没有很多。全程都由我来背好了。何况,我不用一直背着,我们不是过会儿不是坐马车离开了嘛。公主,您不用担心我的。”

  “我不是担心你,我怕路上委屈了你这个异姓兄弟。”虫娘道:“十一娘,我和奴奴本就情同姐妹,如今我们微服出现,我想就对外称异姓兄弟。我觉得这事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我穿什么衣服,奴奴就穿什么衣服。若是奴奴换青衣蓝衫的话,那我也这么穿!”

  十一娘叹气道:“唉,公主,您跟奴奴对外称异姓兄弟是可以的。但是你们两个人若都换青衣蓝衫是肯定不行,就跟你们两个都穿紫袍不行是一样的道理。这样做不合礼制。当然,礼是人定的,您是天家贵女想要改也没有问题。公主,但是您在这里改了,也改不了世俗的看法。在世人的眼里持有紫金鱼符的人显然都是达官显贵,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穿紫袍呢?同样的一个穿紫袍的公子出行怎么可能身边一个仆从都没有呢?”

  虫娘沉色道:“十一娘,您这话什么意思?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有他们去好了。”

  十一娘回道:“公主,您不能不在乎啊!您过州境过所的时候,肯定得出示紫金鱼符吧。若是你们都穿青衣蓝衫出示鱼符的话,那州府的官吏他们会不会问你家主君在何处?到时公主打算如何回答?这若是答不上来,那州府的官吏们会不会怀疑你们手中紫金鱼符的来路?”

  虫娘道:“这我还没有想过啊。不过,我和奴奴可以一起穿紫袍呀。那不就没问题了嘛。”

  十一娘道:“那问题就是更加大了。若是你们两个人都穿紫袍,可你们的身旁没有一个侍从。这不也很奇怪的事情嘛?还有,若是奴奴穿着紫袍如仆从一般地侍奉您的话,那州府的官吏会不会怀疑您的真实身份呢?不,更准确说您的身份估计就要暴露了。因为能一个着紫衣的贵人若侍从一般毕恭毕敬地侍奉左右的对象,那就只有皇子皇孙们了。”

  见虫娘顿生犹豫之色,安奴奴也劝道:“公主,我看您是听十一娘的话吧。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在启程刚刚开始就暴露身份。”

  虫娘思量一下,道:“唉,那好吧。奴奴,就是这一路要委屈你了。”

  “公主,奴奴不觉得委屈。您能当我是朋友,听我的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说完,安奴奴拜了一礼,便冲冲下去换衣服。在奴奴去换衣服的档口,十一娘重新帮虫娘的整理一下行囊,她见行囊里用锦缎包着的贵人遗卷上多一个印着狻猊纹样的金指环,便问道:“公主,指环上的印纹和贵人留给你的那个挂架上的好像啊。”

  “是很像。”虫娘原本想着如实说的,但是她考虑若是自己告诉十一娘这是波斯王子鲁斯坦姆送给她,她又恐十一娘误会什么事情。于是,虫娘浅笑道:“我就是看它的纹样跟母亲留给我的金十字挂件中间的天青石上印纹很像才从胡人手中收来的。”

  十一娘随口道:“那个胡人有没有说什么贵人的事情呢?”虫娘摇了摇道:“自然没有说什么。如果我能在长安找得这卷轴的答案,那我又何必要西行万里呢?”

  “是啊。奴婢不当问。”十一娘有些难过地将遗卷重新包好用金线扎进放入行囊中,然后她又掂量了一下,道:“公主,这行囊可是不轻呀。不过,您真要去西州的话,可能也不太够。所以,我在马车也又给你备了百金和一些冬衣。您到阳关或者玉门关之前,还是车中的金子吧。若是您到了那里,还打算往西的话,马车就没用了,得换骆驼了。所以,车里的东西先用吧。唉,奴婢的私心还是希望您可以早点回来。”

  虫娘点了头一嗯了声。十一娘不舍地忧愧色道:“公主,奴婢想求您一件的事情。”与之同时,虫娘也开口道:“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托你来办。”

  十一娘和虫娘几乎同时道:“您先说吧。”见此,虫娘道:“那我就先说了。今天是寒衣节,既是换新冬衣的日子,也是给泉下的亲戚烧寒衣的日子。我一会儿就得走了的,显然是不及在巳时给母亲烧寒衣。这事情得有劳你了。其次,阿翁昨天送我来这凤泉宫的时候,嘱咐我记得常遣亲信使来华清宫呈报。于是,昨晚我们一到凤泉宫,我就在含芳殿连夜写好了二十封信放在含芳殿后殿东侧的螺钿飞天纹漆箱内。我想托你替我陆续呈报给阿翁。还有就是再过两个月是广平郡王的生日,广平郡王是三哥的最喜欢的儿子,他跟我关系也不错。前些日子因为母亲画像的事情,我跟三哥闹了一些不愉快。我想着借这个机会修复一下。可我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回来庆祝广平郡王的生日。若是我不能回来,到时你替我给他送一份礼,花费随你调支。”

  十一娘点头道:“公主,放心吧。既然答应替您善后,这些事情我都会好的。”

  虫娘听此,微微俯身鞠礼,道:“有劳了,这回麻烦你这么多的事情,虫娘在此谢过了。”

  “公主,奴婢当不起此礼,您快请起!”

  被十一娘扶起来的虫娘,正色道:“不,您当得起。这回啊,我不仅得麻烦你很多事情,还可能会连累你受责罚。请你务必再受我一拜。”说完,虫娘又拜了一礼,“对了,十一娘,你刚才要托我什么事?直言无妨,我能做得事情一定为你做到位,不能做得也一定想法替你办妥。但是唯一一件事情,我没法办,你也不要再劝我了。事到如今,我是一定要去西面的。”

  “我……”十一娘本想着再劝一下虫娘的,可听虫娘这么一说,她觉得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看着虫娘这刻严肃的神情又想起来十多年前的太子,不,应该说是忠王才对。那会儿的李亨还不是太子,就因为还不是太子,他需要夺嫡才能在未来替养母洗冤复位。夺嫡,从来不是容易的事。因为陛下当年立二皇子为太子,也不是为了废太子而立太子的。二皇子李瑛样貌虽不似陛下,但他的个性倒是跟陛下年轻时颇为相似。两人的个性都很直爽果断,只是二皇子比年轻时的陛下少了沉浮。即便如此,要将当了二十多年太子的二皇子从储君之位上逼也不是易事。为此,忠王不得不跟他厌恶的人合作,也不得不牺牲自己喜欢的人。

  十一娘回想到自己为了帮忠王,而不得不配合武惠妃一起构陷太子和曹野娜姬的流言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一凉,心中呢喃道:公主,我真的受不起您的一拜。而这时,安奴奴换好了青袍带着行囊又回来了,她见十一娘神色怪异,便问道:“十一娘,你怎么了?”

  虫娘见十一娘许久都没说话,微笑道:“十一娘,奴奴回来了。我们上马就要离开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托我做就快说吧。我一定尽力的。”

  “我……我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了。公主,奴婢愿您一路顺风。”说完,十一娘拜了一礼。虫娘和奴奴俩人茫然地对视一眼。接着,虫娘言道:“啊,您这是做什么?快请起。唉,十一娘不要这样一拜再拜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着我早去早回呗。我会尽量的。”

  “是啊,十一娘,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公主。”安奴奴说着,便将虫娘的行囊也背到自己的肩上。

  “那就好。”随后,十一娘便送虫娘和安奴奴从北门出了凤泉宫,目送她们上马车后,便回安排做后续的事情了。安奴奴一边驾车,一边时不时回头望一下,她要离开有点十一娘了,她始终有点不舍。虫娘见此,宽慰道:“奴奴,其实我们也就出去一段时,过阵子就不回来。你别太难过了。真想要回头看的话,不如我来驾车吧。”

  安奴奴道:“不不,公主,还是我来吧。奴奴不看了。反正现在我们也走远了也望不见她了。”

  虫娘默然了一会儿,道:“嗯,奴奴,这次劳你陪走一趟这么远的地方也是辛苦你了。不过,现在我们都出宫了,你就不要叫我公主。”

  安奴奴回头看一眼虫娘,淡淡地笑道:“是,公子,奴奴懂的。公子,您别说这样,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罢了。何况,您和十一娘对我来说一样重。我不舍得她,也不舍您呀。其实,这若是我们真能见到高将军的话,那该是奴奴要拜谢公子您啊。”

  “别这么说,太羞煞我了。”虫娘豁然开朗道:“你们真相见的话,那是你和他有缘,同我可没什么干系。对了,奴奴,在外不叫公主是对的,但是没人的时候,你不要老叫公子了,这样很生分呀。现在开始呢,我就叫李阿瞒了,你就叫我阿瞒吧。对了,奴奴,我记得你大我三个月出生,那我就唤你安兄吧。”

  安奴奴有些尴尬地应道:“公子,阿瞒,曾是陛下的小字。我唤这个不太适合呀。公子,要不我唤您李兄吧。至于安兄这个称呼嘛,我看就算了吧。我怕您在过州所验紫金鱼符的时候叫错了。一个穿紫袍的翩翩佳公子管一个侍从叫安兄,这不太适合呀。万一您叫错了,岂不是惹得州官怀疑?”

  虫娘爽快地一笑道:“行,安兄。我有分错。到了州府过所,我不会叫错的。”然而,到了郿县入岐州过所查验紫金鱼符的时候,虫娘还是说错了。不过,好在虫娘持的是紫金鱼符,过所的小官自然不敢多问持紫金鱼符的上官。再者,安奴奴随便也很快,她在做登记的时候,主动将自己的名字写成了安芎。就这样,虫娘有惊无险的过了入岐州。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唤奴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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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公主惊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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