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所以你这次仗剑西行也是为了顺遂你的亡故父亲的心愿?”虫娘不解地瞪大了眸子望着沙普尔。
沙普尔瞥了一眼周围的侍从,他想要直说心中的一些话,又觉得侍从在侧不太方便明说。因为他下面要说的话,涉及母亲。若让侍从听了去,传到母亲那里太不好。而这时,醉卧在一边的杜环忽然呢喃说自己冷。于是,沙普尔借故让身边的侍从扶着杜环去厢房休息。见侍从走远,沙普尔坦言道:“算是吧。唉,我母亲在一些事情上的看法跟我的父亲完全不一样。母亲确实一直都希望我可以留在长安。而父亲在我的记忆中,他是希望我能够回到先人故地去看看的。”
虫娘忽然联想到自己父母,她犹疑问道:“话说安成县主忌讳言及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嘛?”
沙普尔茫然道:“忌讳?这倒是没有。只是在我小时候,我的父母常常会因为关于怎么教育我的问题而争吵。后来,父亲病故了,他们的争吵才彻底结束。母亲待我很好,她的训导,我也一直都铭记。只是……”
“只是父母的训导在一些事情上也不太一样,过往父亲的训导,你也不曾忘怀。但因为母亲是健在的亲人,所以即便有些观点你认同是父亲,但是你为让健在母亲顺心也一样不会明言。不,应该是不会点穿母亲的不妥之处。可你心底对自己做法不怎么认同,同时因为那些事情你的心里还有一种愧疚吧。”虫娘说完,她给沙普尔斟了一杯酒。
沙普尔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只是你我的家中事有些相近罢了。”虫娘想着,如果自己母亲当初没有难产而亡,那么她应该也会在教育孩子的事情跟阿翁争执吧。毕竟,事事都顺着阿翁的贵妃有时也为了她的事情,跟阿翁争执。看他们争执,虫娘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自责感觉。其实,而这种感觉在她去暗访人翻译母亲遗卷的时候也都会有。虫娘一方面想要探知关于母亲的事情,另一方面她内心也不希望让父亲太难做。因为父亲不仅是给于她生命的人,也是养育她的人。但是,近些时日来发生的事情让虫娘觉得父亲有些变了,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看来家家都有一卷不怎么好念的经。”沙普尔默然了一会儿,似宽慰虫娘又似宽慰自己地言道:“其实,有时候你既然已经发现自己身陷乱局,又不想要一直默然地酬和下去的话,还是应该当断则断的。”
“是啊,当断则断。你仗剑西行,能顺你亡父的心愿,也算是尽孝了。为大唐驻边西陲,对陛下是尽忠,对你母亲也是尽孝。准确地一点说是替她对陛下尽孝。毕竟,安成县主是让皇帝的养女,是陛下名义上的侄女。实话说,你这样做虽是苦了一些安成县主,但也未尝不是一举三德的好办法。”虫娘神色有些感伤,“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跟安成县主交待?”此刻,虫娘的心里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她觉得要探知母亲遗卷的真相,只有。近来跟沙普尔一样仗剑西行了。但是她不知该怎么跟自己的父亲交待。
沙普尔迟疑道:“这事情也没什么交待不交待的。陛下既有意的话,早点晚点都会下诏。上次陛下在南熏殿谈吐火罗的事情之后,我回到府邸就直接跟母亲说了。”
虫娘本想问安成县主知道后是怎么样反应,话到嘴边她想想还是没有问。因为若是陛下安排的事情,安成县主能有什么反应呢?她不情愿不舍得也只能接受。其实,她的反应不足以作为参考。
沙普尔见虫娘默然,问道:“阿瞒,你怎么了?是为家事烦恼吧。诚如此,你不如考虑一下同我和杜环一起白马金鞍从武皇吧。”
“呵呵,好啊。我也早有意去西边看看。嗯,只是我暂时离不了长安,估计还得待上数月吧。沙普尔,你真有心邀我,不如我们盟一个兄弟誓如何?别到时候,我去安西都护府找你,你却借故回长安了。”虫娘想着若是自己直接跟阿翁提这事情,阿翁肯定不会同意。要去西边探寻关于母亲遗卷的真相,只有背着阿翁去了。可安西都护府也好,吐火罗也罢,都是距离长安很远的,估计来去得数月。父亲贵为天子,日理万机自然不能天天来看虫娘,但是他也不能数月也不来看一下女儿。所以,要瞒过父亲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这显然得再做打算。
沙普尔愣了一下,应道:“我不会这样做的。君子自当一若千金,我应的事情,我自是会记得。不过,阿瞒你要盟一个兄弟誓也没问题。反正我是独子,一直都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只是今天我没准备盟誓需要的东西啊。只怕礼仪不周,轻慢了。”
正当虫娘说无需备礼的时候,安奴奴找来了。安奴奴一来,便催促道:“公子,时辰差不多了。今天虽是中秋节没有宵禁,但是我们不能太晚回去了。毕竟,老将军和夫人参加完陛下的家宴之后,保不齐回来看望您?您不在也不太合适。十一娘不在了,府邸里人也没什么应付得来。”
沙普尔劝说道:“如此,阿瞒,你还是速速回去为好。盟誓嘛,只是一个形式。其实,大家都是诚心实意的话,也无所谓这样的形式。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放心,你来安西都护府的时候,我一定是在。你不信话,我起誓也无妨。皓月在上,我沙普尔·萨珊若食言的话,皓月鉴之……”
“好了,我信你。皓月鉴之,足矣。我们改日在西州再会吧。”说完,虫娘便拜辞了沙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