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觉得对质能出来什么结果呢？陛下只是听了一曲《好时光》就将奴婢贬到了无相寺。可见，陛下有多不想提过往的事情。您又何必逆龙鳞呢？您这样做除了惹得陛下的盛怒之外，根本对质不出真相！”十一娘的神色看似自若，但她的心底却泛起来不安的涟漪。
虫娘定睛看着十一娘，语气颇为激动地言道：“哼，没错，对质不会让阿翁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但也绝不仅是让阿翁生气。十一娘，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你那次是替太子换画像或说取走画像的吧。若是为了讨好陛下而调换画像的话，那你根本没必要之后安排人演唱《好时光》来激怒陛下。你不是为陛下的话，只有为了太子。其实，为太子也是为陛下。三哥这个太子当得不比当年的二哥爱管事，他也只是替阿翁办事罢了。我从三哥那里拿走画像的事情，阿翁应该不知道。他知道的话，肯定会责三哥办事不利。十一娘，不忍心三哥被阿翁责难，因为三哥是你带大的孩子。我理解你，可我也是你带大的孩子，你又何必厚此薄彼呢！何况，我不是没有考虑你的难处，我现在不追问你什么，但求你替我照看一下天宝观。这你就不能成全我嘛。”
十一娘听到这里，她确定了公主尚不知什么事情，她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愧疚又涌上了来，她苦涩道：“当年的事情，奴婢知道得不多，能说就更少了。您能理解我这老婢的难处，我真的很感激。同时我也觉得对不住您，因为我不能为您做什么。因为眼下我若是答应您的要求。那我对不住就不仅仅是您了。公主，从长安到安西都护府路途遥远，中间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法跟陛下、太子他们交代。奴婢到时就算是以死赎罪，下黄泉见了贵人也没办法交代。”
虫娘坚定道：“我不会让你难交待也不会让你因此丧命的。我走前会给你留一封陈情书的，在书信里我会把事情说清楚。我不会让你们担责。若是中道事情败露了或者三个月过去了我尚未回来，你就将陈情书交与给阿翁。阿翁虽然会很生气，但有这封陈情书在，我想阿翁不会太重责你们，起码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十一娘，你若真是怕日后下泉见了我的母亲无法交待，您就更该答应我。因为我想母亲在世的话，她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对她一无所知的。”
十一娘默然一会儿，无奈劝道：“公主，关于贵人，奴婢知道和能说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呢？其实，有些事情您不必要这样西出长安，你可待陛下心情好的时候，再试着问问。一些事也许日子过去久了，陛下会愿意多言一些的。”
“现在时间过得还不够久嘛？我拿到了母亲的遗卷也有十年多了。”虫娘肃穆道：“我想要知道母亲遗卷的内容。这些年来，我试着找了多少人翻译这份卷轴，你是知道。关于母亲，我又试问陛下多少次，你也是知道。陛下不愿言的事情，这些年来也没其他人敢多言，你是如此，那些翻译书的人也是这样。我要西面找真相，是因为我知道我在长安根本找不到真相，无人敢多言。实话说，就算你不答应帮我，甚至出卖我，我也会做这事情。若是我去不成西面找不到真相的话，那我只有下泉亲自问母亲了。”
“公主，我知道您的难处。您可万万不能有下黄泉的想法。”十一娘惶恐地叩首道：“您若如此的话，奴婢万死也没法赎罪了，更没法跟陛下和贵人交代了。”
虫娘语气强硬地回道：“是吗？那你就答应我。”
十一娘忽然惶恐地看一眼虫娘。虫娘此刻坚定的神情让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忠王李亨同她说想要为养母洗冤昭雪时的样子。于是，她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劝不动您，只好答应您。但是，这事情并不是奴婢答应帮您善后就一定做成的。您要去从长安到安西都护府路途遥遥，中间有很多过所和关口，您微服西行也得有过关文牒才行。不然，恐怕不到天宝观的人泄事出去，您的行踪可能刚出长安就会被地方的官员传给陛下。”
虫娘颔首道：“过关文牒，这倒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很难办。待阿翁去华清宫前，我安排办好的。十一娘，你还是跟我回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高公那边嘛，我觉得暂时先不要说了。待中间真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你再跟他说。先言了，万一他不从我的计划，直接跟阿翁告密了，那么估计我可能刚出长安没多久被会追来的。若是阿翁中道追回，那么我以后也不想出去了。”
“是，公主。奴婢会看好时机说的。”十一娘拜了一礼，忧色道：“公主，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现在还不太方便跟您离开。因为我是被陛下贬至此地。没有陛下的恩准，我没法回去天宝观。”
虫娘思量一下，挑眉道：“这事情就更不难办了。你来无相寺待了也有一阵子了。我想阿翁的气也差不多该消了。明天是二十哥的生日，我会借机会跟阿翁的话，快的话后天你就能会天宝观了。”
“谢，公主了。”十一娘深深地拜了一礼，她心里明白事情可能未必如公主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她得罪陛下的不是让人唱了那曲《好时光》，而是那幅王皇后的画像。现在那幅画像还挂在兴庆宫的话，陛下的气未必会消。不过，陛下的气未消，驳了公主的意思，那么公主西行的计划暂时不会做，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若是陛下消气了，应允了公主的意思，可见陛下对过往的事情也有所放下了，那么自己助公主西行这事情可以一做，让公主多知道一些过往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影响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