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怎么是你?”沙普尔一脸惊诧地看了看虫娘,又瞥了一眼着胡男装的安奴奴,道:“她怎么也跟你来了。难不成她就是刚才通报说的……”
虫娘神色为难地点了点头,打断道:“嗯,算是吧。沙普尔,我们许久不见了。有些事情实在是说来话长,我一时半儿也说不清楚。这次不仅是我们来了,还有你另一个朋友杜环也来了。只不过我们被带到了这里。他吧,跟我们随行的其他人现在应该都被扣在门检处。”
沙普尔越加茫然了,正当他想要问虫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虫娘摇着头顾盼左右,对沙普尔使眼色道:“我们这么许久没有见了。时下相见也是缘分呀,你不请我和波罗蜜王子坐下叙叙旧吗?”
“波罗蜜王子?”沙普尔又打量了一下安奴奴,见其神色慌张,又见虫娘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很不自然。他想思量着虫娘许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了。于是,他圆场地吩咐左卫从,道:“我和这两位是故人。现在高将军和波斯使尚未到了。我们想叙叙旧,聊一下家事。你们下去吧。待高将军来了,我会给他们做引荐的。”
卫从们对视了一眼,拜礼道:“是,苏将军。那下官们就先行退下了。”待卫从们都离开后,安奴奴顾不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什么身份了,她赶紧把门牢牢地合上。接着,她怯声地问道:“沙普尔王子,这里不会隔墙有耳吧?他们怎么突然叫苏将军呀?”
“放心吧,这里的墙夯得可实了。隔墙是听不到屋里人交谈的。苏将军这个称呼,是因为苏发是我的汉名。这次我仗剑西行,一路用的都是我的汉名。将军嘛,我本来就是大唐的怀化大将军呀。不过,他们归他们称呼,你们归你们称呼,还是叫我沙普尔好了。”沙普尔浅笑着,引她们入座,道:“来来来,快快请坐。”
安奴奴点了点头,又一脸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边上虫娘的衣袖,轻语道:“李兄,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说实话吗?”
虫娘挪开了奴奴的手,叹气道:“自然是说实话,沙普尔不是外人。且坐下吧,一切有我呢!”说罢,虫娘便入座了。安奴奴对沙普尔拜了一礼,也跟着虫娘后面入座了。虫娘一坐下就立刻言道:“好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现在没有外人,我就一一告诉吧。首先我来安西都护府的目的,我想你是应该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等等,阿瞒。”沙普尔思量了一下,半是确认半是疑惑地问道:“你是为了中秋节那天的约定?可奴奴又是为了什么?再者,你们干嘛选这个季节?”
虫娘点头道:“嗯,算是吧。你我的约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有说自己一直想来西域看看。同时我也找人帮我翻译一下母亲的遗卷。上回我找阿罗憾翻译也没成功,因为他说他不善长大秦文。所以,我这次到此的目的准确地上述三个因素组成。季节不是我能选择的,而是我阿翁这段时间正好不在长安,我也正好有空出来。至于奴奴,她是为了我。这点上,我也挺不好意思。劳她陪着我走那么远,现在还祸及她陪着我一同陷入眼下的泥潭。这次祸事都是我的错,无怪于她。”
安奴奴道:“李兄,您说这话太客气了。奴奴随主人出行也是应该做的分内事。眼下的祸也不能怪李兄您,要怪就要怪那个奸商波罗蜜。”
“奸商?波罗蜜?”沙普尔越发茫然道:“波罗蜜是波斯王继忽娑的小儿子,怎么会是奸商呢?”
虫娘和安奴奴不约而同地瞪大眸子,吃惊道:“是波斯王的儿子,还是波斯王继忽娑的小儿子?这是真的?”
沙普尔点了一下头,“对啊。你们用一路都是他的文牒过关,竟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安奴奴见虫娘愣住了,她代为回答道:“不知道。我和李兄是在敦煌市集上遇到他。那会儿他伪装自己是商人,跟我们兜售婆罗德果。后来熟了一点,他为了自己可以去东面找他的老师,顺便去看看长安。他就想着跟换我们的紫金鱼符。这时候,他才自言是沙赫尔达朗的弟弟,且说他的通关文牒在西面比紫金鱼符好用。所以……”
沙普尔道:“所以,你们就交换了?哎呀,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个波罗蜜也是厉害,他倒是没说谎,但是他把你们给坑了。他是鲁斯坦姆的弟弟,确实可以说是沙赫尔达朗的弟弟。因为鲁斯坦姆现在确实是吐火罗的沙赫尔达朗。他的文牒也确实是多有便利之处。但是他背着自己的父亲偷偷溜出来的。王子微服偷偷地东行自然不是小事,如今事情败了,你们拿着他的文牒自然会被扣。”
安奴奴懊悔道:“那可怎么好呢?我可不是波斯王子。一会儿高将军和波斯使来了,我们该怎么说呢算了?”
此刻,虫娘也十分懊悔。不过,她懊悔的事情已然不是被波罗蜜横摆了一道的事情了,而是她当初为什么都看出了波罗蜜身份不一般,为什么自己不多问一下。若是她早知道波罗蜜是波斯王继忽娑的儿子的话,那她可以直接立刻问波罗蜜关于鲁斯坦姆给他的金指环上的狻猊纹样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了?以及为什么金指环上的狻猊纹样跟金十字的中间天青石上印刻着的狻猊纹样是一模一样的?
想到这里,虫娘懊悔地呢喃道:“唉,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怪我审事不够细致。早先的时候,我就该多多问的。”
安奴奴宽慰道:“李兄,您别这样说,这事情不能全怪您的。其实,要怪就怪个奸商。不,我是说波罗蜜王子,他有心诓您入计的话,自然也不会跟您都说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