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普尔亦宽慰道:“奴奴说的不道理。阿瞒,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事已至此,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其实,眼下的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你们原本也不是没有出入关境的凭证,时下是没了,补一个通关文牒即可。至于奴奴扮波罗蜜王子一事,这实则也算是一个误会吧。毕竟,你们也是上波罗蜜王子的当。一会儿,高将军和波斯使到了,你们把事情跟他们说解释清楚即可。高将军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想他知道你们的情况后,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
听到沙普尔言及高仙芝,安奴奴立刻脸红着问道:“真的吗?高将军也会来呀?他真的这么通情达理?”
“嗯。”沙普尔点了点头,他见虫娘还是默然不语,便关心地问道:“对了,阿瞒,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虫娘回过神来,一脸忧色地迟疑道:“我担心补办通关文牒的事情,担心过程中所用的时间会不太久了,这样的话,又会不会耽误我们往西找翻译郎的事情呢?同时我也担心找不到合适翻译郎翻大秦文的事情。”
沙普尔浅笑道:“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补办通关文牒一事废不了多少时间。过会儿高将军他们来了,待他了解完你们的情况。我想补办文牒应该花不了一天的时间。故此,耽误不了你们往西找翻译郎的事情。至于大秦文的翻译郎嘛,这个我倒是不太好说了。因为眼下的时节过往商队不是很多,相应的擅长胡文的牙郎不是很多,通晓大秦文可能真的是凤毛菱角了。确实是不太好找。不过,都护府里也有聘请翻译郎,其中应该也有通晓大秦文的人。我可以帮你去安排一下。不过,我想他们的水平可能不了你的眼。”
安奴奴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沙普尔应道:“因为阿罗憾都说难翻的文章,那就是真难翻译。虽然大秦文不是他的母语,自然也不是他的强项,但是他的大秦文水平应该也不会很差。因为他是景教大德,而景教经典不少是用大秦文写的。所以,阿罗憾的水平都翻译不了的话,那你的母亲遗卷真的估计很难找到合适的翻译郎。”
虫娘一语双关道:“是呀。确实遗卷太难翻译了。所以,我才来这里呀。我想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往西继续走应该能遇上高人的吧。”
沙普尔道:“嗯,应该会的。毕竟,皇天不负有心人。从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找人翻译母亲的遗卷,一直苦苦寻觅到现在。我想你对母亲的这份孝心,一定能感动皇天的。放心,诸事皆会顺遂的。你别太担心眼下的事情了。对了,你还有什么难处直管说,我能帮的话,一定会帮你的。”
虫娘看着沙普尔,脸红着问道:“真的吗?”
“真的。”沙普尔木讷地点了一下头,不解地看着虫娘忽然绯红的两颊,用手抚了一下虫娘的额头,“不烫呀。你没发烧,你的脸怎么突然就红了?”
虫娘羞涩捂住了脸,应道:“有吗?大概是屋内的暖炉火太旺了。我这人一热就容易脸红。其实,也不是我。刚才奴奴也有脸红,你没有注意到吗?”
“没有。”沙普尔肯定的语气让虫娘的脸又红了一重。而这时,安奴奴忽然想到杜环的问题还没说呢。于是,她不解风情地插语道:“李兄,杜环怎么办?他跟其他随行的人都扣在门检处呢?”
虫娘道:“这个嘛,沙普尔也应该可以帮我们解决吧。毕竟,杜郎也是沙普尔的朋友。”沙普尔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不过,你们怎么会遇上的?他比我西行的时间还要早。按理说,你们没机会遇到呀。”
“这个嘛,也是说来话长呀。想起来他来嘛,我倒是有点担心……”虫娘欲言又止,使得沙普尔不得不茫然地追问道:“阿瞒,这话怎么说呢?你还担心什么?”
虫娘心想说我担心过会儿你们若是见了面,杜环会向你说我的真实身份。但是,显然虫娘现在不把自己心底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因为直说了不就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公主的身份一曝光,那往下西行的事情也只能作罢了。于是,虫娘转目思量一下,回答道:“我担心他把我在敦煌的窘事,比如怎么中波罗蜜王子计的细节都说给你听,引得你讽笑我呀。”
“窘事?敦煌?阿瞒,我不知道你在敦煌有什么奇遇。但是无论你做了什么窘事,作为兄长我都不会讽笑你的。”沙普尔语气亲和地问道,“对了,阿瞒你和杜环怎么会在敦煌遇上呀?”
虫娘本该立刻回答,但是她听到沙普尔说兄长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点莫名的失望。
安奴奴代虫娘应道:“沙普尔王子,您这就有所不知道了。您的这位朋友看似聪明有大智慧,实在计小的很。这位杜郎算是因小失大的典型吧。按着常理说,我们确实没机会在敦煌遇上的,但是杜环这样的人不能按常理来估计。他呀,西行时间比我们都早,可他偏偏被困住西面、困在了敦煌。只因他要想去敦煌边上沙漠中看一眼传说中亘古沙不填泉的奇景而没跟其他人继续向西,他支身去了沙漠。他如愿看到了奇景,回程路上遇上了匪徒,什么都没了。自然就被困在敦煌。说起来,我们遇上杜环,也是拜波罗蜜王子所赐。他是波罗蜜王子给我们找来的翻译郎。对了,说起来他的波斯文是很好,可惜他说话跟办事一样,计小不计大。”
说完,安奴奴的神色颇显不悦。见此,沙普尔客气地作揖道:“如此的话,还真是挺巧和的。杜郎这人并非没有大局观,只是他确实在一些事情上比较计较细琐。至于言辞嘛,杜郎素来不比他的庶兄杜孟玖会说话,想来一路上他肯定没少说贫嘴的话,引得姑娘你生气。我代他向你先赔一个礼,望你不要跟我这个朋友计较了。”
见此,安奴奴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地拉一下虫娘的衣袖,“李兄,这当如何?”
虫娘淡然道:“顺其自然呗。有什么计较呢?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