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另一道密报
柳馥2018-12-23 15:023,209

  高力士在帮李隆基盖完被子之后,他也自觉地退到了外殿。接着,他便派小宦去东宫请太子过来代陛下处理礼官所呈报的奏表。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机会缓和陛下同太子的关系。高力士想着陛下醒来若是看见太子片刻不离守他在身边,或多或少都会被太子的孝心所感动。若是陛下再知道太子细心到已经将礼官所呈报的奏表都处理好的话,那他一定会对太子加以赞扬。这样一来,陛下或许就会彻底释怀太子的前过。

  而李亨这边正好也有急事情要奏报陛下,所以他没得到小宦的通报就过来了。温室殿外,高力士寒暄道:“殿下,您来得可真快。我刚派小宦去请您。陛下之前在内殿听礼官所呈报明日祭礼的事宜之时,忽然睡着了。那些礼官们只好自行退下了,他们的奏表现在还在内殿的书案上。现在殿下若能代替陛下处理一下的话,想来陛下一定对您的孝心有所感触。”

  “小宦?我没见到。祭礼的事宜待会再说吧,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我在代批的奏表中,发现了边令诚的密报。”李亨压低了声音,沉色道:“高公,虫娘那边又有新的情况了。能否进一步说话。”

  高力士点了点头,立刻支开左右,带李亨到了偏殿,茫然道:“太子,这又发生了事情?”

  李亨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卷奏表递给了高力士,“你自己看一下。边令诚这次上的密报也提到了虫娘的事情,但其内容和杜环的密报,实在是大相径庭。可他们现在都在安西都护府。没有道理,杜环上报说遇上了虫娘且现在一切安好,边令诚上报说只是遇上一个长得很像虫娘的人。他们两个人当中,总有一个人在说假话。”

  高力士快速地扫了一眼边令诚的密报,皱眉道:“殿下,杜环不是内官,我不知道他之前是否见过公主,但是我认为他身为龙武军内卫应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慌,在呈报之前也肯定做过核实。再者,他也不可能认错。因为苏发将军早前也被陛下派去了安西都护府。苏发将军和公主的关系应该是不错。毕竟,公主之前还赠过苏发将军香囊。至于边令诚嘛,他就是一个机敏的小人。我猜想他现在只呈报说遇上了一个样貌同公主相似的人,目的想要是提醒陛下关于公主出走的事情,待陛下自己发现这件事情,同时也等着陛下颁布寻找公主的诏书。到那时,他再上报说自己发现了公主。这样做无外乎是想要得功又不得罪小公主。毕竟,类似杜环那样直接呈报,小公主在他日若知道这真相的话,不一定不会记仇。”

  “高公所言跟我想得差不多。”李亨忧色道:“当然,边令诚的这点算盘也瞒不过父亲。只是他同你……”

  高力士打断道:“殿下,我同边令诚早就没有什么师徒关系了。您遇事能想着下臣,下臣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是,眼下重要的事情是陛下消气。您不必为我多虑。”接着,高力士又拜了一礼,将奏表呈给了李亨。

  “啊,父亲还没有消气嘛?”李亨想到父亲便露出又敬又畏的神情。

  高力士应道:“哪有这么快呀。公主出走跟当年的事情一样都不小事。陛下,不可能这么消气。昨夜陛下没有继续责训您,恐怕只是因为时下的事情太多了,小公主没有回来,陛下还担着公主的心。待公主回来了,可能诸多事情又不一样,尤其是公主若找到人翻译出曹贵人的遗卷,那她回来之后,恐怕不会消停地不跟陛下闹。但这一闹吧,当年的那些事情又不免重提,到那时陛下会如何处理。下臣想不到也不敢想。殿下,这时间您还是努力地多在陛下面前尽尽孝心吧。”

  “高公言之有理。我现在就去温室殿把礼官所呈报的奏表先处理了吧。随后,静待父亲醒来,再将两件事情一同呈报。”李亨说罢,便让高力士引他去温室殿。

  人在小时候总是梦想着快点长大,因为孩子的眼里成为大人就意味着想要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想要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再也不用受父母的约束了。可当孩子们长成了大人,他们就发现大人的生活并没有孩子想象得那么自在。为父母要肩负的责任远比当孩子的时候多多了。于是,大部分人又会开始怀念起自己的童年时光,而且是越上岁数越是怀念过去。

  李隆基怀念自己的青春,但却不怀念自己的童年。这不仅因为童年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算是太遥远了,更因为对一个九岁丧母的人来说,他的童年显然不算是美好的。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而李隆基的童年自生母窦德妃被处死后就变得灰色了。丧母之痛还没过去,他和兄弟们被祖母下令幽禁了。那会儿的他虽然贵为皇孙,但实际生活上就像是一个着锦衣的囚犯。没有自由,也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未来,甚至还要为了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而殚精竭虑。

  因为他的祖母则天女皇从来都不是一个顾念亲情的人。遥想当初则天女皇为了自己可以当前无古人的女皇帝,为了武周代李唐,她不仅迫使自己的两个儿子相继退位,处死了她的儿媳,甚至还赐死了她的亲儿子李贤。不仅如此,他的祖母在当了女皇之后,也没有对自己的儿孙多好多宽容。李隆基的堂兄李重润,则天女皇的一个亲孙子就因为得罪了女皇的男宠张易之兄弟而被女皇赐死。所以,李隆基对他来说,大概是人生到目前最为灰色的阶段。以至于,现在六十多岁的他梦见自己的童年都不禁被惊醒。

  戊时,李隆基从灰色的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高力士等人纷纷跪地拜礼,而李亨立刻上前扶住了父亲,轻语道:“儿臣在,父亲您怎么了?”

  “朕没事。只不过梦见了一些陈年往事罢了。”李隆基侧了一下身子,忽然发生自己身上竟然盖着被子,便问道:“这被子是谁替朕盖的?三郎,你怎么过来了?”

  正当李亨准备如实回答的时候,高力士伏地道:“禀陛下,被子是太子让下臣去拿来替您盖上的。太子在未时就来了,他在您的身边守候好几个时辰。”

  “力士,你们都起身吧。”李隆基轻轻拍了一下李亨,道:“三郎,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呀。话说你现在来找朕所为何事?”

  李亨伏地口道:“额,父亲,儿臣有两件事要禀报。一是,关于礼官所奏报的关于祖母祭礼的事情。因为明天上午祭礼的仪式就要开始,礼官急于待旨筹备。所以,我替您处理了。对不起,父亲,儿臣越俎代庖了。”

  “这不是越俎代庖。三郎,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是朕险些因为困乏而耽误事情。”李隆基扶起了李亨,问道:“三郎,你要禀报的第二件事情是?”

  李亨从衣怀中取出了边令诚的密报,恭敬地呈给了李隆基,“父亲,边监军的密报了。至于内容嘛,儿臣不知何当如何言说,但儿臣相信父亲您一看便知。”

  李隆基接过密报,一边看一边沉下了脸,全部看完后,他默然了一会儿,随后便支开左右随侍,其中也包括高力士。接着,他沉色问李亨道:“三郎,你怎么看这事情?”

  李亨把刚才高力士对这件事的分析几乎原封不动复述给李隆基。李隆基叹气道:“三郎,你只说对了一半。边令诚跟朕在密报里撒这样的谎,不仅是为他自己在邀功的同时不得罪人,还有高仙芝的因素在。”

  李亨茫然道:“不会吧。高仙芝虽然为人有些贪功,但也不至于跟边令诚同流合污呀。”

  “不至于,他是不至于主动地跟边令诚同流合污,但若是边令诚的眼下算计也有利于他,他跟你一样也不会拒绝。”李隆基挑眉道:“三郎啊,朕身上的被子是你命高力士去去拿来替朕盖上的吗?唉,朕若是没有老糊涂的话,我记得睡着是午时在听礼官呈报祭礼安排时的事情,那会儿你应该还在东宫处理朕让你代批的奏表吧。朕的身边倒是有高力士。高力士办事细心,他若是见朕睡着了,又怎么可能真的等你未时从东宫过来再给朕盖上被子?”

  李亨低头轻语道:“父亲,儿臣错了。但是高公如此,非是边令诚那样出于贪功好利,他这样是出于……”

  “出于好心,他想让我们父子俩的关系不要那么紧张。昨晚,他不就是替你说情了嘛。三郎,朕现在没有要问责你们的意思。你不要急着跟朕道歉。”李隆基看着自己的儿子此刻飘忽的眼神,好像是心事满满,但又不敢对自己的父亲直言的模样实在是像透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李隆基叹了一口气,道:“唉,为父或者有些时候待你是严厉了,但是朕并非为难你,只是盼着你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亨点头道:“父亲,我明白了。”

  李隆基道:“明白就好,来陪朕去一起用晚膳吧。” 李亨道:“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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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公主惊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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