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洗手间，夏天正颓废地琢磨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以及额头上冒出的一个小痘痘需要盖多少层粉才能掩饰过去，乔尚笙嬉皮笑脸地挤到身边，抓起牙刷，被视为行为怪异后，仍然厚着脸皮刷起牙来。
“动漫里啊，情侣之间经常这么做。”他解释，夏天差点把一口泡沫喷到他脸上。
“你该不会以为咱两真是情侣吧？”
“当然不是，”来人轻松地拉起她抓着牙刷的那只手，拉到她嘴边：“不过，你也说过，要做符合身份的事吧？小生还是第一次做小姐姐的男朋友，经验全无，为了掩人耳目，应当认真练习，还请小姐姐多指教才是。”
“来，笑一个！”说话间，手机晃到两人面前自拍，翻看着照片，乔尚笙不禁被逗乐。
有那么好笑吗？夏天心里奇怪，可听着“哎，你看看你那表情，哈哈，那眼神……”就止不住好奇，又不好意思探头去看，默默回想刚才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表情，可居然没什么印象。
“哈哈哈！”他狂笑着拍着大腿：“真没想到你还会这样……”
到底哪样？
“我看看。”她冷着脸问，但他已经把手机装回裤兜，手抓着她的脑袋，轻轻转回，指指镜子：“专心刷牙！”
她很明显地觉察到，乔尚笙花在做饭上的精力更多了，他买了好几本菜谱，天还不亮就奔菜市场，常常她在睡梦中就闻到了饭香，那撩人味蕾的气味仿佛驱散一天阴云的阳光，居然能破坏掉她四年如一日的“配音”习惯。
而且，因为从某个角度看，她和乔尚笙是一个人，有着相同的设定，所以，乔尚笙做的饭菜都是她最爱吃的，每一样食材，甚至每一样调味品，都极其符合她的心意。
他也比以前勤快了，比如说，有天她从录影棚出来，有意无意地说起想嚼巧克力，这厮眨眼就不见身影，不到五分钟，就给她提回来满满一袋、至少有二十四种品牌和口味的巧克力，气得夏天直敲他的脑袋，骂他花钱没节制，大手大脚。
还有，她公司的工作间也有了大变化，堆满了各种萌萌的小摆件和布偶，一天一小换，三天一大换，连电脑上也贴上了新壁纸，引得许小仙等一众妹子都喜欢在她桌边逗留。
“知足吧，”每次夏天觉得桌面乱七八糟时，许小仙就给乔尚笙唱颂歌：“有老公疼就是不一样，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上厕所都恨不得坐着轿子去，乔哥是生生把你宠成了小公举，这不是真爱还是什么？”
这货还喜欢陪她对词，表演技能简直爆表，演谁像谁。
“哎，你看，华仔。”说着，他立即抖擞身段，拉开臂膀，擎着卷成筒状的剧本，开唱：“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这是费玉清！”话音刚落，一个眉目清秀、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登场，双眼迷离地望着天花板的对角线，抬着右手，腰胯轻轻扭动：“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夸张的动作，五音不全的跑调，冰山主持的第一助理俨然成了公司的开心果。
“嗳，”他戳戳她：“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滚。”
他开始做鬼脸，网上流行的相声段子，眉飞色舞地演一段表情，逗得以她为中心的100m狂笑不止。
“乔哥，太有才了！”许小仙笑出眼泪，就差趴桌子下去了。
趁乔尚笙不注意的时候，夏天释放一下忍了许久的笑意，可当他的目光回转，面子问题驱使，她就会立刻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上去。
逛超市，乔尚笙喜欢把她装进购物车，推着车挨着货架地跑，满满的零食堆在她身上。
“这样吃下去，我会胖！”
“是嘛，”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打个响指：“那就跑一圈燃烧卡路里吧。”
可是即使跑步，他也会陪着，前面晃晃，左边晃晃，右边晃晃，就是不肯让夏天清净一会儿。
“你跑得太慢了。”他埋怨。
“是你的速度不合常规。”
路过广场舞的领地，他会凑进去跳上两支舞，有他带队，被老太太们小打小闹的舞蹈那时便活力四射，舒展筋骨，尽情嗨皮，不少年轻人就此加入，很快舞团的规模就扩大了一倍不止，欢声笑语，将快乐传播开来。
“他脚下是装了弹簧吗？”看着那个活跃的人影，夏天颇为不解。
“小伙子，你有女朋友吗？”后排的一个小老太欢天喜地地凑上前来，边努力跟上乔尚笙的节奏，边问。
“有。”
老太太耳背，没听清，大声问：“什么？有没有女朋友？我孙女，人美品行好，学历又高……”
这老太太就像许多舞友的代表似的，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中老年人们一起朝着乔尚笙看过去。
这小伙子真不错，帅气，高大……
舞跳得好……
衣品也好……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说起自己相识的那一位还未出嫁的姑娘，乔尚笙应付不来，只得喊着嗓子回应他们：“有，我有女朋友！”
顺势，借着舞步他跨到围观的夏天面前：“这！这就是我女朋友！”
即使大部分脸已经被遮起来了，但仅仅依靠那双亮晶晶的明眸，大家便意识到了，这是位靓女。
“郎才女貌，好啊！”老太太满面笑容：“你们一定要恩爱啊。”
“嗯！”乔尚笙用力点头。
说实话，乔尚笙向人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时，夏天内心里居然漾出一丝甜蜜之感。
“不要这样吧？”她心里暗暗吃惊，告诫自己：“夏天，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不能爱上他啊，你两算是一个人啊，何况，时空不同怎么谈恋爱？呸呸呸！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自己单身太久了，有男人突然对自己好时就会感动——没错，这是感动！”
13楼的卫生间“健康”运行了一段时间，这天，再次挂出“故障！维修中”的告示牌。
“怎么回事？”吴昊焦躁地走来走去，他瞥了眼乔尚笙，突然刹住脚步：“怎么？这时你就安静下来了？在公司里你不是很闹腾吗？”
“不一样啊，您是总经理，我多少得对你有些敬畏。”
“现在就敬畏了？”他掏出一个牛皮纸封的文件，奋力甩在洗手台上。
“这是什么？”捡起文件，乔尚笙好奇地浏览着：“这些不过是白纸啊。”
“对，白纸，因为你本身就是一张白纸！”吴昊摊牌：“这几天我找关系调查你的背景，想知道夏天究竟是在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这就是我的成果！我能想到所有能证明有你这个人的地方都查无此人！”
“可能……你没写对我的名字？”
“玩够了没？”吴昊叉起腰：“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我相信夏天，现在我怀疑，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把夏天都给骗了！6月28日之前你根本没存在过，你也根本没病，你到底是谁？”
“你说我是骗子，那我就是骗子咯——”乔尚笙相信，凭吴昊的关系网，现在一定把他调查地清清楚楚了，要是再编谎话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
“请问我骗你什么了？薪水吗？”他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拜托，我可也有在工作啊，一分一毛钱都是我流血流汗赚来的。”
“你！”
“我还骗你什么了？我骗你不要做个胆小鬼，爱谁就大胆去追？——就算是普通网友，也一定会这样劝你吧？喜欢她是你们两人的事，不管结局怎么样，你应该让她知道她正被喜欢着。与其说是骗，不如说是引导比较合适。”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约夏天几顿饭，你有什么进展？就连约会的服装、地点、菜品、服务……都得我是给你出主意，你一句‘我不懂’就推地一干二净——到底是我找女友，还是你找女友啊？”
他戳着吴昊的心口：“倒是你，有没有点良心？分明和戴梦娜两小无猜、金童玉女、纠缠不清，据说家族内已经把戴小姐当做儿媳来看待了，你却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欺骗一个刚来公司、八卦猛料严重欠缺的小白，在我提出帮你时，居然厚颜无耻地答应了——对不起，这里用‘厚颜无耻’这个词会不会让我丢了饭碗？哦，不会，因为招募我进公司根本不是什么董事会为了夏天考虑的结果，你不过就是想满足自己的臆想，每当看到我和夏天在一起，就想象成你和夏天在一起——你这么龌蹉的想法有人知道吗？”
乔尚笙说话就跟放炮似的，配合着他那义愤填膺的神情，还真把吴昊震住了。
“乔尚笙！！”
吴昊怒喝，用力把他推离自己面前，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好好想想吧，你的爱情只有自己能……”
本打算趁胜追击，然而，他发现吴昊忽然间变了神色，他又惊又愧，好像什么已经认定的不好的事又翻牌了。
顺着他的视线，乔尚笙低头看去，一滴血红随之落地，与旁边同一色彩的斑块作伴。
是血！
上火了？中暑了？还是单纯挖鼻屎的时候弄破了血管？抑或者是跟吴昊吵架用力过猛？乔尚笙伸手，指头在鼻下轻轻触碰，指尖上就立起了血色的珠子。
“你……真病了？”吴昊愧疚地问。他之所以会调查乔尚笙的背景，是因为上次夏天在他办公室里的一番话。她说过他口无遮拦、满嘴谎言，绝对不可信赖。她称他为渣男，而且看当时她的神色，确实能让人信服乔尚笙在夏天的眼里就是“渣”。
于是，吴昊才会想到，会不会他‘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是谎言？会不会他提出帮助自己追求夏天是想看自己的笑话？这才打算去认真调查一下。然而，不说北都，就连北都所在的省份，乃至全国，都没有一个“乔尚笙”患了绝症，并且还存活，并且还活蹦乱跳的病历报告。得到消息的吴昊犹如被亲信背叛，自然是怒不可遏，这才动用大量人际关系去调查乔尚笙的方方面面。
所以说，乔尚笙究竟有没有真正生病，是他还能不能再相信他的关键，是核心。
“没有，那是骗你的！”乔尚笙揶揄他。可是，话刚说完，血就像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快速地滴落，很快就在洁白的地砖上落成一朵凄艳的花。
这突如其来的“发病”惊得吴昊连忙去抽纸巾。
“快，捂上！”他把十几张纸巾一起压到乔尚笙的鼻子上去，转身边去开门，边打电话给院长朋友：“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好好，快去医院！”乔尚笙连连答应，他也被吓到了，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流汗，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流血。一旦流血，就意味着身体发出了严重警告的讯号——可能就是白血病，电视剧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无情的疾病喜欢夺走帅哥靓妹的生命。
他赶紧换了纸用力捂住鼻子，匆匆跟着吴昊往外走。可已经走到门后了，他却忽然拉住了吴昊：“等等！不能去！”
“为什么？”吴昊诧异地回头，手机里，院长已经接起了电话，一个“喂，吴总啊”刚出口，就被乔尚笙夺过手机挂掉电话。
“你干什么？”
“夏……夏天！”他把纸扔回纸篓，跑到洗手台下拧开水龙头快速将水扑打到脸上。
“你稍等！不用专门去医院，可能只是上火了，不要大惊小怪，冲洗一下就好了——”他说，见吴昊又要向外走，感激你过去一把把他拉回来：“喂，你等等，稍后我止血了，咱们还要吵架呢。”
用力挣脱，却是挣脱不开。经常泡在健身馆，挺举180公斤也无压力，可是面对这么一个身上没几斤腱子肉的乔尚笙，却无力地像是在狮子爪下挣扎的狗子，而且，他是被正在洗手台下冲洗的乔尚笙单手拽着的！
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吴昊不由得摇摇头：你这人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啊？
乔尚笙记得和夏天的约定，不得到她的允许，不得走出项圈安全围栏范围之外，可是，他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流血，思来想去，他感觉还是再把这事压一压，反正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星期三晚，《我为夏天狂》的演播室依然亮着灯。观众席上坐满了困顿的观众。接近午夜，新一期的节目邀请到的嘉宾总算是到了，他倒是个谦和的人，马上双手合十向大家道歉，进入演播室时，观众席上的粉丝们顿时亮了眼，如同被打了强心剂，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举起印着爱豆的泡沫纸板，挥舞着荧光棒，一阵尖叫。
作为主持人的夏天，当仁不让地加班到凌晨。
“辛苦你了。”送走嘉宾后，吴昊歉意地说。
“哦，工作而已。”把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递到吴昊手里，接着去泡第二杯。按照她的习惯，总喜欢熬夜过后在一杯咖啡里放上五六块方糖，以补充体力，减轻头晕乏力的症状，但放到第三块时，她想起了什么，停了手，吴昊注意到了这点。
“怎么？换口味了？”他笑着问。
“倒不是什么口味问题，以前我一直认为如果熬夜就要多补充糖，但后来有人专门纠正了我，原来放糖过多，会适得其反，让人没精打采，甚至感到十分疲惫。”
“哦？”
“说是咖啡进入人体后，本身就会消耗体内的矿物质，这些矿物质是机体将摄入的碳水化合物转化为葡萄糖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所以，这时再加糖过多，会反射性地刺激胰脏中的胰岛细胞，分泌大量的胰岛素，而过量的胰岛素能降低血液中的葡萄糖含量。所以咖啡加糖，并不会补充糖分，反而可能造成血糖过低呢。”
“领教了。”
看到乔尚笙歪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夏天也暂时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吴昊便邀请她一起去天台坐坐，欣赏日出。
最后的黑暗由深灰、浅灰渐变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如海一般向远处蔓延，天边渐渐淡出鱼肚白，一轮红日带着淡红的光辉，冉冉升起，感动着天台上静静矗立的两人。
“怎样？”吴昊侧脸，问。他面部轮廓被光影塑造地刚刚好，阳刚、帅气，兼顾成功男人的风度与睿智。夏天深吸了口气。
“很美。”她说。
“但是……”吴昊眉眼中带着笑，有意让她接话，弄得夏天一头雾水：“但是？”
“你可是神秘的很，一句话说一半掐一半，所以我猜，即使是很美的日出，也一定有个但是用来转折。”
原来是这个意思。夏天点点头，望着远处那轮朝气十足的日头：“但是，没有家乡的日出清澈。”
这个回答让吴昊颇感新奇：“是啊，像北都这样的城市，不大的土地上生存着太多的人，所有的景色都会带着一片雾蒙蒙的浑浊。”
“但是，”夏天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如果年轻时不吸够这浑浊，年老时如何心平气和地享受清澈？”
喜欢北都吗？也许四年前提问，夏天一定会欢天喜地地告诉他，没有比北都更好的城市了。可是，就像一辆平稳运行的列车突然被失控的山石撞离了轨道，这四年来，有太多事已经改变，离开轨道的列车，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辛，这样的艰辛，谈何喜欢？夏天想逃离，逃到一个无人烟的小山村，彻底与世隔绝，可是即使这样，那一潭早已被搅浑的“清澈”，还能有吗？
“说真的，夏天，你是真喜欢现在的工作吗？”吴昊似乎窥探到了她的心思，把她从一片哀怨的遐想中揪了回来。
“嗯。怎么？”突然问起，意欲如何？
吴昊转过身来，背靠着扶手，将北都的景色抛之脑后，他低头看着正做着小动作的双手：“我经手过许多主持人，自打懂事起就一直接触这个圈子，在我看来，你是个另类——”
他注意观察着夏天的反应，看到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后，很有成就感。
“即使再喜欢这份工作，并把做好它当做毕生梦想的人，也忍不住发牢骚，时而也会觉得厌烦、无趣。这样的情况我见多了，甚至公司在签约新的主持时，我会告诉他们，喜欢，不等于一直能保有热情。可是你却不一样，四年了，你一直表现地很好……”他斟酌着用词，纠正：“应该说是太好。”
“你从没抱怨，即使在众人不理解、最艰难的时刻，你也始终充满激情，这在我看来，是太过完美而不可能达成的事。”
那双定定的，充满思考但极其纯粹的眼神让吴昊着迷，他眉头轻蹙：“是，你热情地太不真实。”
“对于公司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夏天反问。
“对，确实是件好事，但对我个人来说……”
“戴小姐还好吗？”夏天有意问起，吴昊心里想什么，傻子也能看清楚了。这次戴梦娜回来，吴昊一直低调的情感状态也随之曝光，准未婚妻的名声早就被媒体戴在戴梦娜的头上，这是件好事，夏天打心底里祝福。虽然她看不惯戴梦娜骄奢跋扈的性格，但也不希望性格如此直爽的女孩受到伤害。再者，她认为安全的“界限”，可能仍有些过于亲密了。
“呃……好。”
“尚笙昨晚还对我说起，说戴小姐其实是小孩子性格，只要多关注她，宠着她，她就会感觉很幸福。”她伸手，将被微风轻拂的发丝抚到耳后：“人这辈子，能遇到爱自己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且行且珍惜。”
“可是……”吴昊欲言又止，却再次被夏天打断：“吴总，日出确实很美，谢谢你的邀请。过去工作太忙，总是忘了乔先生。我想，今早陪他去逛菜市场，接接地气。”
她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向电梯走去。她衷心希望吴昊能理解她的心情，他确实是个完美的男人，但不适合她。
“如果我豁出去会怎样？”他在身后大声喊：“从小，父亲就教导我，做任何事情都要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去做，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一旦说出那些话，就留不住一个人。”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个人就会离开了。可有时候，界限比想象中更脆弱，即使不说出口，即使稍微热情，随之而来的压力也会逼走那个人。
夏天的脚步不曾停下，吴昊几步赶前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惊愕于他不再显得从容不迫，顾忌到两人的界限，夏天想着挣脱，但手臂被吴昊紧紧钳着，他放下身段，迫切地凝视着她，恳求着：“求你，听完我的话好吗？这些年这些话一直折磨着我，我不想继续被困在这滩沼泽中了！”
夏天心软了：“这不对……”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这样做很不道德！”他的脸布满痛苦：“但是，乔尚笙也曾对我说过，爱情是自私的，争取爱情，不用尽三十六计不可谓努力过，他也说过，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不管结果如何，应该让对方知道有人喜欢着她。我不想留下遗憾。”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你不会不知道——给我个机会吧，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害怕过——事实上，从乔尚笙出现，你的恋情曝光的那刻起，我就不曾平静过，正是那不平静，让我意识到你的重要，你的不可替代。”
他的每一个字都让夏天紧张。
“从和你相处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只是我员工这么简单的事了。”他用力说道，双眼中泛起的波浪足以让人信服他的深情：“夏天，我爱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之间有爱情，四年了，不是早就应该发生了吗？”
“那是因为四年了，你的目光从来不在我身上，不在任何一个人、甚至不在你自己的身上！”
他的双手顺着夏天纤瘦的手臂滑下，被风吹凉的臂膀留下他掌心的滚烫，直到她的手被紧紧握合在他的手里。
“请你稍微关注我。”
天啊！夏天心里疾呼！她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提到“男朋友”，吴昊顿时痛苦地低下头去：“你们不会长久的。”
“什么意思？什么不会长久？”夏天简直不敢相信，就算是吴昊已经沉迷情感，但也不应如此失去理智，为了增加己方的可能性，居然去诅咒她正交往的男友，诅咒他们的爱情。那一瞬间，吴昊在她心里的形象顷刻崩塌。她用力挣脱吴昊，原本的同情愧疚几乎消失殆尽。
“对不起，吴总，工作，我可要可不要，天地之大，我不信没有我夏天谋生的地方。但是，请你注意你的用词，我清楚我想要什么样的爱情，为了它，我愿意放弃拥有的所有，我们会长久的！”
吴昊的唇微微撑着，感到惊愕。
“即使不会长久，我也愿意！”撂下话头，她走进电梯中：“请珍惜戴梦娜！”
“我不是在劝你出轨，而是，只要你给我喜欢你的机会，给自己多一个选择的机会，感情的事，不到最后有谁能说得准呢？”电梯外的吴昊还在苦苦哀求：“那是她的一厢情愿，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
两侧的厢门闭合，吴昊痛苦的眉目刻在夏天的眼影里，她感到像是熬了一个星期的夜那般疲倦，只能软软地靠在壁面上，扶着额头。
“日出啊，其实很俗的。”
她被狠狠地吓了跳——乔尚笙？
循声抬眼，可不是乔尚笙嘛？他正趴在电梯的天窗上，惆帐地托着下巴。要不是死死咬着牙，夏天就要被他吓得叫出声了。
“你怎么在那上面？”
“来自异时空的超人说，小case。”
“你偷听了？”
倏忽间，乔尚笙就跳落下来，立在她面前，一手亲昵地搭在她肩膀上，被夏天嫌弃地拍掉。
“做符合身份的事嘛，女朋友跟着暗恋她的男上司一起去了天台，我是不是应该多操一份心？”
“你不相信我？”
“喂喂喂，我干嘛要相信你，”乔尚笙叫屈：“你一直跟我强调咱两只是名义上的恋人而已。”
“不过，刚才你那段话倒是说得挺感人的，好像你和我真的是一对蓝色生死恋般。”他撅着嘴，再次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这次不要动了，启动秀恩爱模式。”
话音刚落，电梯停稳，厢门打开，在一众同事的礼貌问候中款款而出。人就是靠面具活着，纵使心里百般不情愿，夏天仍得忍着，笑着，暗地里掐着他。
贱人！
“甜心，跟上我的节奏，”乔尚笙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亲亲吻了下，耳语般轻声说道：“带你去见识真正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