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子歌起了一个大早,来到了沈府。
因为沈礼坚持早些让沈老入土为安,所以沈老仅是停留了一天便已出殡。
碍于习俗,陈子歌也披上了镐素,给沈老送葬。
陈子歌和沈礼并排走着,与之前给文帝送行时的场景不一样的便是少了一些沉重,但该有的排场还是有。
沈家旁系壮大,到场的旁系差不多百人,其中以沈勘为首,跟在陈子歌和沈礼身后的队伍里。
陈子歌不敢像文帝那时旁若无人的和沈礼说话,低垂着头,注意着脚下,“外祖父已去,旁系必不会甘于现状,你可有做好打算?”
“我尚还在太后阵营一天,沈勘一派便掀不起风浪,再则,我自有应对的法子,旁系只能是旁系。”沈礼的眼里增添了一些森冷,这些事情他早有打算,沈老也曾提点过,可以说提出和陈子歌的婚事沈老便考虑到了这一层原因。
陈子歌微微松了一口气,“你小心沈勘,既他和太后早已绑在了一起,那必定有一番他的本事。”
“嗯,五姨娘可曾说什么?”
说到这个陈子歌的心便沉了一些,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确定并无异样之后这才道,“尚书令是太后的人,五姨娘知晓了尚书令的秘密,欲要除掉。”
沈礼一顿,显然他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去。
无论尚书令出了何事,旁人都不会将他与太后想到一处去,这也是太后的高明之处。
沈老的墓地是早先沈老自己选好的,原本按照惯例要葬入沈家的风水宝地,可曾有道士断言,沈家的地已经坏了风水,若再度葬入恐会为后辈引来灾害。
如此重之言,沈老不得不重视,这才有了沈老自择墓地一说。
见众人停下,陈子歌站到了一旁,入葬仪式总是有些繁杂,一转眼几个时辰便已过去,仪式才进行到一半。
陈子歌抬头望了一眼上空,现已是九月之天,可寒意却已到来,在这山头感觉更是强烈。
“你说这天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她问着正停在她身旁的沈礼。
按理说沈礼该和陈子歌保持一段距离,可奈何陈子歌和沈礼的关系在那里,又都是同辈中人,加之这次沈老的丧事也交由陈子歌负责,哪怕他们真的站在一起也未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沈礼抬头看了一眼,明白了陈子歌的忧心,“皇城已有两月没有下雨,听说江南也是,现皇城已有了寒意,不知江南如何。”
陈厚的消息传来,说那批粮食已送到了旱情严重的地区,也平息了民怨,加上顾怀仁带去的法子,恐能熬过这一个冬天。
西北旱情刚平,江南的问题又出现,陈子歌不知道是怨老天还是陈国注定不能安稳。
“顺应天意!”
陈子歌扭头看着沈礼,曾几何时,沈礼也用上了这词?
可除了顺应天意又该如何?眼下士族才出血了一遭,怒意还未褪下,若再次引来士族的不满,怕是会彻底让皇族与士族的关系崩裂。
仪式进入尾声时,陈子歌已到凤藻宫向太后回命。
“外祖父一事已办妥,前来送行的人多达数千人,至于平常的繁文缛节,都被沈郎给一一回绝了!”
若按照繁文缛节来的话,怕还要有两三日才能结束,沈礼这一举虽惹来了旁系的不满,但却是为众人省了不少的麻烦。
太后点点头,“你外祖父的心愿是想看到你和沈郎走到一起,却不想却还是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陈子歌低垂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儿臣不日前曾听有一言,凡近亲者不得通婚,不利子嗣。”
太后眯了眯丹凤眼,像是被挑起了兴致,“哦?究竟是何人所言?我陈国亲近之人通婚不甚之少,若真不利于子嗣,岂又还有通婚一说?”
“但母亲也深知那些子嗣的得来有多艰难。”
关于近亲通婚不利子嗣一说,陈子歌是在陈厚的书房里所得知,她那日见那本书籍陈旧,便谋生了几分兴致,当看了才得知那是一本野史。
本她只是当作消遣来看,熟料越想越觉得野史上记载的有几分道理,后又从陈厚的嘴里得知了一些后宅之事,这才愈加的肯定这个论断绝不是空口无凭。
陈子歌不曾想,若早些知道这个缘由,恐和太后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哀家知晓你在责怪哀家,可和沈郎的亲事却也可为,你父亲已撒手人寰,若哀家不为你考虑终身大事,何人又来为你考虑?”太后的眼里多了几分怜爱,若不是知晓太后的手段,恐陈子歌也会因此迟疑。
陈子歌未接话,只是站在原地。
太后见陈子歌不吃这一套,收回了眼神,多了几分肃然,“既你外祖父一事已结束,那你便退下吧!”
“儿臣告退!”
陈子歌从凤藻宫出来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太后此番的询问不过是对在沈老丧事上她和沈礼之接触的试探,她不知道太后究竟和沈礼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若之前她肯定要惶恐一番,但现在却无那个必要。
既太后的目的是想要拉拢士族,那她便已阻拦了太后的计划,可她还是不敢松懈,太后一向计谋深沉,此路不通定会寻找其他的路子。
原陈子歌对太后接下来的目的还有所猜疑,但尚书令一事却给她莫大的启发,太后已在暗地里收拢了朝臣,且顾怀仁还不曾知晓,到达了一定时机,太后一定会给顾怀仁猛烈一击。
陈纲虽懂得明哲保身,但却还是少了一些天时地利,一旦失去顾怀仁这一猛将,恐陈纲也会消沉许久,而那时太后便能掌握整个朝堂,无人敢言。
原本这一天的到来陈子歌无比的期待,可现下却多了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