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一刻钟的等待,沈礼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也开始继续向前行。见此,陈子歌急忙吩咐道,“启程。”
流风点点头,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行。
当到达城内时,侍卫还未将镇上的狼藉给收拾好,不少的尸体也就这么呈现在陈子歌的眼前。
“顾丞相赶来时胡军正在对最后反抗的豪强下手,考虑到胡军的数量不多,便插手将豪强的性命给留下。”沈礼走过来对陈子歌解释道。
“伤亡怎么样?”陈子歌抑制住胃里的翻涌,问道。
沈礼看出了陈子歌的不自在,将袖子里的帕子递给了陈子歌,“难受就好好待在车上,下面的血腥不适合你。”
陈子歌并不认同沈礼的话,“谁又适合血腥?”
若不是出于无奈,谁有愿意手染鲜血,谁又愿意抵制心里的恐惧拿起武器和胡军拼死抵抗,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能活下去,百姓如此,陈子歌以为她也如此。
沈礼一时无言,眼里全是复杂,仿佛在用眼神告诉陈子歌,这一切你都要习惯, 毕竟战事才开始。
陈子歌挪开了视线,收拢了一下披肩向前走着,最后到达了府衙,顾怀仁正询问着县令和豪强具体的情况, 见陈子歌和沈礼到来,立马起身想要行礼,却被陈子歌伸出的手给制止了。
“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陈子歌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加上身上不经意散发出的威慑,让县令和豪强立马低垂下了头。
“两日前,胡人抵达了城门外,口出狂言让我们交出一万石粮食以及白银一万两,我们哪里又愿意便宜胡人,便下令让手底下的人誓死抵抗,直到三个时辰前胡人攻破了城门大开杀戮。”停顿了片刻,“我们不愿意忍受失去妻儿的痛苦,结合剩下的人想要和胡人已决生死,却不想还是险些死在胡人的刀下。”
“镇上的人可是全部的胡人?”
县令点点头,“是的,当时胡军的数量只有一千多人,我们牺牲了将近三千的人才杀了胡人一千来人。”
那话语里的悲壮让陈子歌蹙紧了眉,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现在的情况是杀敌一千,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
县令也察觉到了陈子歌眼神里的意思,解释道,“收到胡人攻破边境的消息,我便和镇上的员外们商量发动镇上以及村里的力量,成为一支队伍,为的就是想要抵御胡人的侵袭。”
陈子歌明白了县令的意思,也就是说和胡人抵抗的人都没有经过训练,哪怕是迎敌时也是全靠一身力气与胡人对上,这样的毫无章法损失惨重也在意料之中。
陈子歌扫视了一眼堂内的情况,身上染满鲜血的不过十几人,也就是说这个镇上也就只有他们才有幸活了下来。
县令气恼的捶着地上,悲愤道,“胡人太过残暴,后来我们被情势所逼决定答应胡人刚开始提出的要求,却不想胡人居然还是要他们的性命,就连刚出生的婴儿 也不放过。”
听到这里的陈子歌心又沉了一些,之前在凤凰城捡到的那个婴孩道当晚便没了性命,太医说是因为被饿的,加上又长时间被冻,让本就体弱的婴孩也去了大半条性命。
当知道那个小小的生命没了时,陈子歌的心说不出的压抑,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啊!
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事,陈子歌的心再度降到了冰点,沉重的转身走了出去。
“那些因为反抗过激的豪强被胡军杀害扔到了井底,当着我们的面就此焚烧。”县令的话还在继续,不知道是别有用心还是单纯的想要发泄心里的恐惧。
陈子歌的步子顿了顿,不自觉的收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
“留下一队人马善后,继续前行。”让她在这充满杀戮的镇上过夜她怎么也做不到, 所以宁愿在马车上凑合一夜,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随行的命官们也都纷纷支持陈子歌的这一决定,毕竟谁也不想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在商量后,顾怀仁和崔序还是依旧走在最前面,天黑了就在原地休息,不知是因为在马车上休息不好还是因为胡人的杀戮还在脑海里留存,几乎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的压抑。
“公主,下一个镇就是留封,镇上有不少谢家和王家的人。”流风弱音若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也惊醒了正在浅眠的陈子歌。
陈子歌动了动身子,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道,“密切注意前面的情况,县令之前也说了攻打城门的只有一千多胡人,也意味着他们是兵分两路,有士族在的地方可是比其他豪强所在的地方富庶得多。”
陈子歌的话也不无道理,既胡军向南行的目的是为了钱财,那必然挑选是一些好攻打且又富庶的城镇,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流风点点头,“属下已经吩咐下去,沈郎君那边一有停顿我们这边便会立马得到消息。”
陈子歌这才舒了一口气,弯腰为陈敦将滑落的裘皮给重新盖好,这才有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兵书细细的看着。
“不好了公主。”流风焦急的声音传来。
陈子歌立马将手里的书给放下,问道,“可是又遇到了胡人?”
“嗯, 不仅如此,还和南迁的谢家和王家人对上,崔郎已带领崔家的家卫上前援助,沈郎和顾丞相都等着公主您的意见。”
陈子歌蹙紧了眉,好一会才道,“既士族和皇族绑在了一起,士族有难皇族没理由独善其身,传信给顾丞相,量力而行。”
因为无法得城内的具体情况,陈子歌目前只能作出现在的决定,另一打算则是若是凭靠王家和谢家的能力都无法和城内的胡人抵抗,那就算是让所有的侍卫上前估计也是白搭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