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之所以将她当成男子一般培养,也是为了长远考虑,就好比现在的你情况。文帝从来都不担心她有其他的想法,不仅因为她是女子,同样也因为她的身世, 否则那名知晓真相的嬷嬷也不会幸存。
陈子歌从来都不愿意深想这些,因为她不想承认文帝对她是有算计的,也不愿意去相信文帝对她的疼爱都是有针对性的。
可今日借着醉意上来,从前不敢想的东西都从脑子里的冒了出来,也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沈礼不知道陈子歌在想什么,只知道陈子歌的情绪很低落,但这低落又不是因为他的话造成的。
“你……”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子歌吸了一口气,强笑着摇摇头,“若我说我的存在本就是多余的,你肯定不会相信。”
沈礼沉默不言,等着陈子歌的下文。
“我今日之所以还存在,不是因为这是上天给予我的眷顾,而是上天给了我其他的安排,你看这陈国昌盛了这么多年,邻国数次上门来挑衅,可最终都是以失败我告终,可为何偏生到了这一次胡国会这么厉害?会让我陈国这么没有招架之力,你相信这是上天给予陈国的劫难吗?度过了这一次便是万里晴空,若是熬不过这次,那将万劫不复。”
陈子歌的话语里更多的是自嘲, 那种忧伤不能让人忽视。
沈礼还想要说什么, 陈子歌已经趴在了桌上, 只听见陈子歌自言自语,“其实你们担心的是一旦议和士族现在的处境就会改变, 如赋税,如其他。当然,所谓的君子之礼也在其中, 可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君子能屈能伸。”
沈礼的眼神变得晦涩了起来,走过去挣扎了几番,还是将手放在了陈子歌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陈子歌身体的僵硬。
“但于你来说不也何尝不是灾难,陛下的处境也会变得艰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子歌的身子一顿,转瞬又放松了下来,“是啊,我的责任便是将这万里河山交给敦儿,可现在这万里河山已经破碎, 哪怕议和也难以修复,唯有的机会便是将胡人击退,从而给其他几个张望的小国一个警告。”
她的眼里迸射出了一抹凌厉, 眼底的狠厉也显露了出来。
沈礼长吐了一口气,将陈子歌拥在了怀里,“其实你说的都对,你的直觉也是对的,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要维持士族和我皇族的平衡,也都在为个目标努力着,可你我都高估了自己,哪怕没有胡人,这样的平衡一旦打破,也难以平衡。”
陈子歌抬头看着沈礼,沈礼的唇轻抿着,眼里流露出的全是复杂。
她靠在了沈礼的怀里,小声的说道,“也难得见你这么爽快的承认,其实你比我明白得更早,从父亲遇害开始整个面便已打乱,就算是你我真心有意想要维持这份平衡,可其他的人却不不会允许,我唯一庆幸的是士族道现在还没有想要越俎代庖的意思。”
“他们不会,若真的会, 那也不会等到这么久,早在太后站在士族这边开始便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在顾忌着你,更或者是想要张望情况。”陈子歌一语揭破。
沈礼为陈子歌顺着头发,看向了别处,“爷爷曾有这样的心思, 可我却不会让他这么做,他的身体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陈子歌离开了沈礼的怀抱, 抬头望着沈礼,“你为什么?”
沈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是情况不允许, 二是我不想,我不想打破这样的局面,我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更不想伤害你。”
沈礼的眸子很深邃,那里面的情意没有再遮掩,就这么直白的表露了出来。
此刻的陈子歌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下意识甩了甩头,直到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这才出声道,“是,是为了我?”
“我说了,你是一部分的原因。”
饶是如此,陈子歌也觉得异常的感动,因为这个世上还有人愿意为她做到如此。
尽管她曾经也怀疑过,可沈礼的心思太过复杂,态度也太过让人误会,这才不敢确定这些都是真的。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做到如此,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很感动。”陈子歌没有矫情,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上次我说的也是真的,我是真的愿意和你走下去,以另一种身份,若,若我们都有幸活着,若我能完成我的任务,那我愿意如你所说一般, 陪你隐居山林, 过真正属于我们安宁的日子。”
话落,又苦笑着地垂下了头,苦笑道,“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愿望能不实现。”
“会实现的。”拉着陈子歌的手坐在了陈子歌的身旁,“你前几年总是问我为何不为父母报仇,报仇太过简单,可我却觉得没有必要。”
陈子歌有些讶异,不敢相信沈礼居然会如此说。
“父亲的理想是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过着最为简单的生活,远离喧嚣, 远离所有的阴谋算计,可从他出生开始便意味着这样的想法不可实现,听从爷爷的安排娶了我娘,好在我娘是一个温婉可人的人,和父亲相处的这几年也了解了父亲的心思,顶着爷给她的压力开始说服爷爷让父亲可以到处走走,却不想这么一走便是永远。”
“离开对于父亲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那样他就可以去做他一切喜欢的事,不用再考虑家族,不用去考虑怎么谋取利益。”沈礼的眼神放远,似在思念。
这时的陈子歌才明白, 原来沈礼并未表现出来的那淡薄,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