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照料”自然另有深意。
陶妈会意。等两人走远,立刻换了另外一个嘴脸,冷嘲热讽到:“顾小姐!既然老爷发话,那奴才们只好遵命了,没的还要我们做下人的跟着挨饿。来呀,还不快去重新煮粥,伺候顾小姐进餐,都不想吃饭了么?”
下人们的“伺候”,却比沈佑棠更加粗暴。
顾绮罗虚弱的身子被几个丫头婆子摁在床上,口中再次被塞入竹筒,接着滚热的白粥便一涌而下——
“呜呜呜!”她拼命摇动头部想要躲闪,但徒劳无功。滚烫的热度一路灼烧着口腔咽喉,随着吞咽的动作,又一路烧到食道胃里去。
佑棠,救救我……救救我……
顾绮罗在下人的压制下痛苦地挣扎翻滚,即便知道这本来就是沈佑棠下的命令,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遍遍地乞求着他能来救她出苦海。
以前她撒娇说走累了,佑棠就会温柔宠溺地将她背在背上慢慢地走。遇到野狗挡道,也会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那样温柔地珍惜着她,守护着她的沈佑棠,她誓要托付终身的爱人——如今,却吩咐下人这样折磨她,只因为他要她生不如死。
佑棠佑棠,哪一天我对你的爱被消磨尽了,可该怎么办?
原来你所谓的生不如死,就是要我亲眼看着我们的爱被生生地从血肉灵魂之中剥离下来,让我变成一具残破的行尸走肉么?
佑棠,你怎能如此狠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顾绮罗就过着被关在柴房里,被灌食的日子。顾绮罗嘴里和喉咙都被烫出泡来,连话也说不出来,就算她表示愿意自己吃饭也被无视,只能继续承受着这些恶奴的羞辱和虐待。
这一个月来,她时时盼着沈佑棠像那日一样突然出现在柴房,将她从生死边缘救回来。那时她是多么欢喜感动,因为佑棠对她还有情谊,不忍她死。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沈佑棠再没有出现过。她一点点绝望下去,然而一边绝望还一边为这个男人找着借口——他一定不知道这些下人们的恶毒,所以并不是对她真的如此绝情。一定不是……
这个借口多么苍白,她要流着泪一遍一遍地重复给自己听好多遍才能骗过自己去。
陶妈色厉荏苒地警告她在老爷面前不要乱说话,否则小心你的舌头时,她还心下茫然,想着自己从口里一路痛到五脏六腑去,痛得睡不着觉,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更何况是在老爷面前“乱说”?
……老爷?顾绮罗睁大一双凄楚迷离的眼眸望着陶妈,佑棠终于记起她了么?!
及至被带到沈佑棠和李亦琴面前,被迫跪下来,听到沈佑棠开口说话,她才真的相信,这个映在她泪眼里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佑棠。
只不过她的佑棠正深情款款地握着李亦琴的手在宣纸上绘丹青。李亦琴又是得意又是恶毒地斜觑了她一眼。
“怎么样?还想着要绝食吗?”沈佑棠冷笑地望着顾绮罗。
“……”顾绮罗想说话,但喉咙实在痛得太厉害,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急得清泪盈眸,用力地摇头。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陶妈生怕自己的恶行败露,因此抢着解释道:“老爷,都是奴才的错,新进来了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不等粥饭凉下来就伺候顾小姐饮食,所以这两日顾小姐喉咙受了伤,讲不得话……”
沈佑棠眼底闪过一抹震怒,刚要发作,李亦琴已先一步开口骂道:“还不自己掌嘴!咱们沈家什么时候用过这样没规矩的丫头,都是陶妈管教不严的错!”
陶妈愁眉苦脸地跪下来打自己嘴巴子。
顾绮罗知道她们主仆早算计好了颠倒黑白,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只能望着沈佑棠拼命地摇着头。
沈佑棠这时倒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怪只怪这个贱人先绝食作妖,夫人也不用责怪陶妈,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
“另外,”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顾绮罗:“沈家不养吃白食的,以后就让这个贱人做个粗使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