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之内,指挥使杨峥的大堂之上,小仵作郑谦正在侃侃而谈。而沈淮与沈旦却都瞪大眼睛在听着,沈淮一改之前眼见郑谦文弱而心存的轻视之意,此时正时不时啧啧称赞的大点其头,因为他此时也察觉出来了,这姓郑的小老弟好像有点东西啊。
却听得郑谦继续说道:“其实这还不算最为丧心病狂和最奇怪的。最厉害的是,这个连环杀人凶手竟然会以独特的方式留下杀人的预告。”
他说着指了指刚刚说的悬梁放血案下面的一副手描的字样:“在发生了两起案子后,我师父验尸时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便是第二个案子也就是富贵布庄的尸体其死亡时间其实是要早于甄记布庄的尸体的,只是因为先前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富贵布庄的布商回老家省亲才错估了时间。所以富贵布庄案才是这连环杀人案的第一案。而后,捕快们又重新翻查了一遍赫然发现案发现场一个之前没有留意的细节,便是这个。”
沈淮与沈旦看去,却见白色的纸张上被黑色的毛笔描出了一个模糊的图形,沈淮不由抬头看向郑谦:“这是什么?”
沈旦的眼睛之中却流光一闪,捕捉图像的功能眨眼间便进行了数次的扫描分析:“这应该是一个甄字。是人用指力硬生生在布庄的钱柜上刻下来的。”
沈淮悚然一惊,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沈旦指了指案卷上的蝇头小字老实说:“这个上面写的。”
“嗨,差点被你这憨货给糊弄过去,我还以为你未卜先知呢。”沈淮拍了他一下道。
郑谦却有些惊讶的看了沈旦一眼,因为这本案卷他早已经看了很多遍记了个一清二楚,这一页上的确是写了在布庄钱柜上刻字的事情没错,只是刻的什么字由于有所争议,所以只是描了图形却根本没写出具体是何字,因为描出的图形辨认不易往往只有亲身去过现场才容易辨认出来,就连他也只恰逢其事才分析出了那是个甄字。
“所以说……”沈淮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富贵布庄在前,甄记布庄在后,富贵布庄的钱柜上还刻了个甄字,所以这是杀人预告?”
“没错!”郑谦用力点点头:“其他还有这些,沈百户你看。”
他快速翻着,沈淮却越看越是心惊,只见他翻出的那些页上分明都是从每一处的案发现场发现下一处的预告,一个个的顺序分毫不差,看的他直嘬牙花子:“这凶徒好大的胆子啊,有够嚣张!”
郑谦叹了口气:“是啊,这人前两个案子算是我们发现的晚了倒也没什么,后面三家布庄却是在他预告的时候还没有出事呢。对此金陵府也已经找了捕快暗中埋伏想要将其一网成擒……”
沈淮伸手打断他:“不用说了,之前小爷破的那个连环杀人案也是这样的。那群家伙一定搞不定吧。唉,都是些个坑货啊~”
郑谦无奈的点点头:“沈百户料事如神。没错,这三起案子便是如此,第三起的时候埋伏的捕快并没有发现什么,结果第二天看布庄的人都没有出门,心知不妙上去就发现人早就死了个干净。而第四起的时候,他们也知道靠自己不行就找了五城兵马司帮忙在外面埋伏,里面则也埋伏了捕快,结果转天发现里面的捕快被人点了睡穴,身旁都是死人。第五起的时候又找了刑部,结果捕快中都有一人被杀,还是连罪犯的人影都没有寻到,于是就……”
“于是就找到了咱锦衣卫来了是吧。”沈淮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看沈旦又看看杨峥,拱拱手:“大人,这案子有点难办啊。”
“没事,本官相信你!”杨峥正经脸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郑谦咳嗽一声,脸不红气不喘的顾左右而言他:“经费的话管够,回头报上来啊。那个~本官还要进宫去当差呢。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三个以后就是同僚了,多亲近亲近,然后明天就去查案知道吗?”说完迈着官步就闪人了。
“……”沈淮愣愣的看着溜之大吉的杨峥,又看看沈旦与郑谦,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耸拉下了脑袋:“郁闷,要喝酒。走吧,郑仵作,还有你个憨货,咱们且吃一顿酒去吧。明天啊~怕是就没好日子过喽。”
郑谦含笑的点点头,慢了一步跟上沈家兄弟,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光芒。
酒足饭饱之后的第二天,沈淮沈旦一起来到北镇抚司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了早早等在那儿的郑谦,郑谦笑眯眯的对两人拱拱手,似乎是一顿酒席下来三人的关系都已经熟悉了不少。
相互间施礼之后,郑谦阻止了要进去的二人,而是指了指北镇抚司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院落:“指挥使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以后负责接案办案的衙署,就在这,以后沈百户和沈旦兄弟就不用去北镇抚司点卯了。”
“这么好?”沈淮眼睛一亮,想到以后若是没案子,自己的衙署记录考勤的也都是自己人,那岂不是可以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了?再想想以后经费申报也是自己人来,顿时有种时来运转的感觉。忙兴致勃勃的被郑谦引着一起来到那处。那处刚刚划归给他们的衙署门口也有着两个锦衣卫力士守门,其内是足足四进的院落,比起北镇抚司当然远远不如,比沈府和沈淮那个旧库来的却好多了。其中一个院落整理出来是他们日常办公的地方,其后一个则是负责验尸收藏证据的地方,在往里则是审问记录口供的院子,最后还留了个专门供他们休息和习武的院落,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两兄弟正在参观的时候,郑谦却已经从一旁的库房取出了一个袋子来对沈淮拱手:“沈百户,这里你是主事的上官,所以这经费也理应有你来支配才对。这是一早我从北镇抚司那里申请来的,一共一百二十两都在这了,请您请点一下。”
“一百二十两?”沈淮吸溜了一下差点流出来的口水,眼睛都似乎泛起了银子的光芒:“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找由头贪污的所谓传说中的经费吗?”
“呃……”
郑谦诧异的看向他,看的沈淮一下回过味儿来,他咳嗽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咳,本官这是开玩笑呢,哈哈哈,很好笑吧。”说着还拍了沈旦一下。
沈旦一愣,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呵呵。”
沈淮脸也不红一下,双手向前一捞把钱袋拿在手里:“嘿,那个,本官就先收起来。咱们这就去……”
话还没有说完的功夫,大门却被人一通的砸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沈淮骂咧咧的开了口摆出一副官威来:“门口守门的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人这么砸门啊。咱这里可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决定建立的新衙署啊。 真是的……我,那个本官去看看吧。”
说着迈步走到门口,刚要呵斥,大门却嘭的一声被人猛的推开,恰好撞在他的鼻子上,疼的他立刻哎呦一声就蹲了下去。
正要发火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刁蛮声音:“怎么这么慢。那个登徒子不会是有了新地方就开始摆谱了吧。看本郡主不抽醒他!”
沈淮心中一阵哀嚎:“我的亲亲好老婆诶,你这已经抽了我了,这是还专门瞄准我鼻子抽啊!”
沈旦看着到来的沐兰瑛露出开心的神色:“沐好人!”
沐兰瑛看着沈旦脸蛋上露出娇人的红润之色:“旦哥哥,你在啊。那个登徒子呢?”
沈旦指了指门后:“淮哥被你开门打到了,正蹲那儿呢。”
“哼,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后,简直非奸即盗!”沐兰瑛不客气的哼了一声看向沈淮,眼中却有一丝犯错后的忏悔一闪而过:“喂,别装的很疼的样子,快给本郡主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沈淮揉了揉红红的鼻子还是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娇嫩嫩的小郡主,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嘿,兰瑛啊,你也知道为夫……咳咳,知道我沈淮被抬举着有了新的衙署办公,所以来道贺的是不是?”
沐兰瑛双手叉着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切,就这么个小地方有什么好得意的?本郡主家里在城外随便挑个庄子都比这大上几倍不止呢!”
正得意洋洋的沈淮听了忍不住辩驳:“我的个乖乖,您可是堂堂郡主,那些个庄子都是沐王爷的产业,哪是普通人能比的,再说了,这里可是金陵城里面寸土寸金你说不是?”
“那又怎样?就算比金陵城里的产业你也比不过吧。再说了,要不是我旦哥哥这么英明神武,哪有你这么多功劳啊。”沐兰瑛说着巧笑倩兮的看向沈旦,顷刻之间又化身为小迷妹的模样。
“喂,这么说就过分了吧。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功劳吗?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啊。”
“听好了,本郡主偏要说,没!有!没有!!!”
看着沈旦憨笑,沐兰瑛刁蛮,沈淮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时间置身事外的郑谦都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若有所思喃喃念叨:“貌似是啊,他爱她,她爱他然后不爱他……贵圈还真是挺乱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