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这不是孙掌柜吗?您这身可真精神啊,这款式怎么从来没见过啊?看上去简直年轻了十岁,更显气度,差点我都认不出来了。”
“过奖过奖,嘿嘿,这是沈家布庄的新款顶级制衣。”谦虚中略显内敛的得意,回话的锦衣中年人微微扬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袖边的刺绣,狭窄的袖边上一圈细密的绣纹竟然是一副人来人往的山水踏歌图,不及一根小指一般宽窄的一圈上青山溪水桃花游人青牛风筝,精致的如同一幅诗意的画卷。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沈家的神绣吧。画于方寸之地,人物栩栩如生。比起那论尺的绣品还要更加珍贵。孙掌柜你这身莫不是要上千两的银子?”
孙掌柜得意的摆摆手:“嘿,我是刚刚推出的时候买的,便宜的很,才八百两。现在想买的话上千两都买不到了,排号的人太多了。”
不过三五日,沈家布庄便在这金陵城里声名鹊起。本就因为布商连环案而取得不少关注的布行多了这么个生力军的加入,以价格便宜的布匹开道,独特的成衣为积淀,精致到了极点却又交货迅速的绣工为根本,只是三五日便赢得了好大的名头。眼下金陵布匹正是紧俏货,再加上沈家布庄的传闻无数,今天刘二狗花了两年打工费买了幅能传家的绣品,明天牛三犇倾家荡产买了幅两尺的神仙像来提亲,一时间不少贫苦百姓为了好奇也为了便宜一点的布价竟然跨越半个金陵城来买布,还有外地甚至是异域的商人将其绣好的布匹成衣当作奇货订下。一时之间便是早几日卖出去的绣品价格也被炒了起来。
“钱,都是钱啊~”沈淮这几日嘴角都快笑累了,眉眼眯着数着钱柜里面的银子和银票,只这几天的功夫,他便赚下了四千多两的银子,抛去布匹成本净赚超过三千两,堪称盆满钵满。最关键的是,钱还在一个劲儿的进,日进斗金的速度,连他想停下来休息几天都不能,只要他沈掌柜一开口说要休息,怕是会被送钱来的客人们活活烦死。
“哎呀,什么时候钱太多也成为了一件烦恼的事情了。真是的~”哼着小曲,得瑟的他翘着二郎腿志得意满。凭着这速度,一个月的租期下来,他沈淮有信心能赚上四五万两,想想就觉得刺激,那可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啊,几乎可以赶上一个中等商人的身家了。
正想着美事,屁股下的长凳却被人猛的抽了出来,沈淮一时不察狠狠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一声看向恶作剧的沐兰瑛:“兰瑛啊,你也太狠了吧。”
“狠!狠什么狠?干脆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算了。”沐兰瑛插着小手忿忿不平的瞪着他:“旦哥哥那边忙都忙死了,小郑也在研究裁剪新的成衣样式,蓝凝之和我接待客人。你呢?就在这里数银子,还敢哼小曲!我让你哼!我让你哼!”
说着,小拳头就趁着沈淮没起来又打了他两下,疼的他嗷嗷直叫,忙站了起来:“喂!开布庄的主意是我出的吧。怎么到你这就变成我好吃懒做了?没有我这好主意哪有这么多钱啊。这几天咱们可是又吃了两顿贵花楼了,都是我的功劳啊。”
“不就是出了个主意吗?没有旦哥哥的刺绣,没有郑谦的成衣设计,你能赚的了才怪!”沐兰瑛依旧余怒未消的看着他:“前两天你还出去吆喝一下,现在名声起来了,你就干脆做甩手掌柜,你也有脸拿这么多钱?”
“我怎么了?”沈淮一脸委屈的拍拍身上的土:“我也做事了啊。你可别以为我没做事。”说着,他拍了拍手里的银子得意一笑:“这些银子可不是我随意要清点的,知道我为什么要点吗?这可是咱的货款。我联系了一家西域来的商人,人家要买咱的成衣和布匹,我算了算,起码要三千两的本钱,再加上其他成本,这点钱可是都要花干净的。待会儿送布的就来,一会儿让憨货他们接一下去,劳心者治于人,你真以为我这么清闲了?嘿,这可是一单能赚一万五千两的大生意啊,可是全靠我谈下来的。”
沐兰瑛见他这副财迷模样,眼中闪过满满的鄙夷:“喂,你可别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开布庄的!我告诉你沈淮,你可别只顾着赚钱忘了抓那个连环杀人凶手的事情。”
“凶手?”沈淮被她提醒也是一愣,接着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我还真忘了。嘿,不过咱们这是两开花,都不耽搁。自然越是装得像个商人对方越能降低防备进入圈套啊。”
沐兰瑛将信将疑的瞥了他一眼:“只希望你真的只是装,别太入戏了才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也就赚个迎娶你的钱就收手放心吧。哎呀,耳朵耳朵!小祖宗,郡主大小姐行了吧。”沈淮捂着被掐的红红的耳朵,看着跺了跺脚去了后面的沐兰瑛,嘿嘿直乐:“等我赚了大把的银子,再加上破案的功劳,岳丈他老人家贵为王爷也不能忽视我这么优秀的女婿了吧。啧啧,我真是太优秀了,干什么都能干好。破案连破四个,随随便便开个布庄都这么赚钱,真是个小天才!”
正自得意的时候,门口却忽然人影一闪,沈淮只以为是又来了主顾,却不料呼啸声眨眼而至,咄的一声,一柄飞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插着条幅正中他头顶的横梁,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快,快来人啊!!”惨叫一声,沈淮第一反应便是扭头求援。沈旦眨眼便至,接着便是蓝凝之和沐兰瑛,已经最后的郑谦。
“怎么了怎么了?”
几人一起凑过来,才看到那被飞到钉在梁上的条幅,白色的布匹上用殷红的不知是血还是涂料的东西写着一行大字:“顶替王记,沈家必死。”
“这是?凶手新的杀人预告?”
沐兰瑛下意识的看看沈淮,沈淮也面色难看的看看她,两人均有苦色:“刚念叨着凶手,他就来了,这也太准了吧。”
郑谦仔细的看了看字迹又上前摸了摸布料,看向沈淮:“百户,这是丧礼用的白绫,凶手用丧葬之物的推论只有咱们、刑部还有凶手三者知道,看来这次是真的凶手发出的预告了。”
“嗯。”沈淮一脸肉疼的点点头,心中却丝毫没有贼人上钩的欣喜,反而有些郁闷:“老子刚赚了钱还想多赚点呢,你倒是慢点再中套啊。”
压下心里的不甘,沈淮的脸上露出义正言辞的神色:“中计了也好。而且根据白绫我们还能推断出一些东西也说不定。对方留下越多的东西,线索也就越多,咱们且来分析分析。”
郑谦想了想道:“根据凶手的性格,应该是报复心理很强烈的人。但是之前的案子里他都没有留下任何的字,这次却留下了,所以应该是他对于挑衅非常的敏感。如此看来,或许他的报复很快就会上门的。”
“嗯,有道理。”沈淮点点头。
沈旦却看向那行的八个字,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声音:“字体分析开始,字迹分析开始……”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看见沈淮:“那个,淮哥……这些字的字体,有王宠的痕迹,或许之前去过苏州那边……”
“王宠?你怎么知道的?”沈淮疑惑的看看他:“你这憨货不是才刚识字吗?”
“那个……”
沈旦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一旁的郑谦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拍手:“不错!以拙取巧,婉丽遒逸,的确有些痕迹相似。这意味着,对方或许真的在王宠所在的故里混迹过,那边王宠风格的书法盛行,所以笔力上不自觉留下了些许的痕迹。咱们不是推断出凶手的行凶源自于一起葬礼,而当时他并没有报仇的能力吗?所以或许当年的他只是个孩童,心里深深记住了仇恨,接着被苏州那边的亲戚接去,又在当地习武读书矢志报仇,十载左右之后回到金陵城铲除仇家。而当时的仇家因为是布商,所以他干脆不管不顾将布商杀个干净,复仇的同时也是泄愤。”
“嗯,的确是这样!”沈淮恍然的一跺脚:“这几天咱们加强些防备。小郑,你稍后把对方很可能是金陵人但是年幼去了苏州那边,现在又回来的消息告诉李幕他们。有了这些,加上路引文书之类辅助线索,虽然会费些周折,不过借助刑部的力量,一定可以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好,百户,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郑谦一脸激动的就要离开,却被沈淮一把拉住:“别这么着急,你最好明天再去啊。”
“为什么?”
沈淮坏坏一笑:“稍稍推迟一点时间,免得打草惊蛇嘛。而且……”说着他指了指店铺后面的后巷:“待会儿有送布的来,帮忙记账入库。”
沐兰瑛又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怕刑部的人有了线索在凶手动手前抓到人吧。”
沈淮嘿嘿一乐:“李幕那厮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这会儿一定是想着独占功劳呢。等咱们在店里真抓了人就找人当街送过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好意思腆着脸说是自己抓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