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一桶水，尽数泼在了燕昭的脸上。
昏迷的人渐渐转醒，他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然后挣了挣胳膊上的铁链，然后颓然发现，毒性已经逐渐开始向他的肺腑渗透，现在的他连运功都不顺畅，更别说挣脱这层牢牢的桎梏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燕昭耳边响起，他心头一震，立马向声源处看去。等他看清楚在这阴森森的地牢里的另一个身影后，他心中的最后的侥幸在一瞬间破碎成粉末。
燕昭又是狠狠挣了挣束缚着他的铁链，他满眼关切担忧的望着顾琳，“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顾琳一愣，随即抬步走到燕昭面前，嘲讽的笑了笑，“如今的处境看来，我应该比你好很多。你不妨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闻言，燕昭稍稍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但随后在他的目光落在顾琳唇边的冷笑的时候，他刚刚安下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本来，燕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现在全都鲠在了喉咙里，刺得他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张了张嘴，满腹情愫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气。
“我知道你气我怨我恨我，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好好补偿你，好好弥补你，琳儿，现在不是我们置气的时候……”
燕昭期冀的目光投映在顾琳的眸子里，顾琳收了冷笑，神色正起，表情严肃到只一眼就能让燕昭认清她眼底浓郁厚重的恨意。
“置气？燕昭，你觉得我会拿我孩子的命跟你置气吗？！”
布满森然寒意的质问砰的一下砸在燕昭心头，震得他头脑嗡嗡作响，他眨了眨眼，试图让眼前逐渐开始模糊的视野清明起来，但徒劳无功，他还是在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中心慌的快要发疯。
此时，燕昭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颤的厉害，“孩子？什么……什么孩子？”
顾琳笑的凄冷，“你和我的孩子，刚刚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
燕昭呼吸一滞，气血翻涌而上，他猛的抬起头，眼神呆呆的望着房顶，默默地把喉咙里的血咽了下去，任由眼里的泪夺出眼眶。
“是雪瑶？”
“不！是你和雪瑶！”顾琳的声音一瞬间拔高，声音被满腔恨意撕裂，尖锐而又刺耳。
苦涩攀爬上燕昭的嘴角，他很想反驳，他很想告诉顾琳，如果他当时知道，他会用命去保住那个孩子，但……
燕昭看着顾琳疯狂的神色，脸色变得煞白，但是这一切皆由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解？他的错，从在把雪瑶带回未央山庄的那刻，就已经开始了，而他不但不知，还成了推动今日惨剧出现的凶手……
“对不起……”
一句苍白而又无力的话从燕昭嘴里飘了出来，带着他所有的愧疚，带着他所有的懊悔，带着他所有的痛苦，既显得无奈，又显得可怜可悲！
可怜？可悲？
呵呵……
顾琳笑了，她一把扯过了旁边桌子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了下去。
皮鞭鞭笞在皮肉的声音在沉静的地牢内格外清脆，但比之更让顾琳觉得刺耳的是她听到的，一滴滴血从她心上滴到地面的声音。
顾琳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皮鞭，看着燕昭的眼神是被怨恨浸泡过的荆棘，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对不起？呵……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孩子的命吗？还是能让时光倒流，能让我们回到从前？！”说着，顾琳反手一鞭又抽了下去，“为什么，你既然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女人，还不放过我？你既不想放开我，又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孩子置若罔闻，任由他被雪瑶残害！为什么……”
在这一刻，燕昭仿佛在顾琳眼里看到了泪光，但当他仔细看去时，顾琳的眼里除了大片大片的阴霾，再无任何的情绪。燕昭嘴唇上下翕动，却说不出只字片语。
此时，燕昭似乎一下子全懂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琳会好几次欲言又止，为什么顾琳会经常在他的愤怒下唇动无声，因为痛到失声，因为痛到窒息。
如果燕昭能动，他一定不会吝啬给自己几拳，然后再骂一声混蛋！但现在，他除了握着拳忍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裂心捣肺的刺痛以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