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伏在厅里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哭久了，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哭泣了。她觉得委屈，但却明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委屈的资格。她觉得伤心，但也明白这份伤心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惜，自作自受。
最后，她停了哭泣，就两眼无神的在厅里跪着，呆呆的，木木的。
这一跪又是一天。
直到傍晚，呆滞着的顾琳看着眼前的淡黄色裙摆，锈掉的脑子才再次开始转起来。
她僵硬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目光僵直。
月如华皱眉，半响叹了口气，抬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顾琳的怀里。
“这是最后一次。”
看清楚怀里的东西后，顾琳又惊又喜，但欣喜过后的愧疚更是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她以为师傅对她厌弃之极，肯定不会原谅她了，更加不会帮她……
月如华没有忽略顾琳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的变换，见此她轻笑道：“你不用多想，我并非原谅你。而是想告诉你，我将出门游历，再无归期。所以，我请你高抬贵手，再也不要寻我下落，扰我心烦。”
闻言，顾琳稍稍恢复点人色的脸瞬间又变得一片死白。她眼角的泪水再次外溢，带着自责、愧疚与乞求的哽咽着说道：“不……不要，师傅——”
“如果我让你选，拿回生草回去救燕昭喜欢的女人，亦或跟我一起离开，再不管燕昭死活，你作何选择？”
月如华冷漠的打断了顾琳的哭求，双眸微带凉意却也含有最后一丝温意。
顾琳膝行靠近，抬手环上她的小腿，带着弄弄的鼻音，抽着鼻子说道：“求师傅，等，等徒儿一日，等徒儿将回生草交于燕昭后，便，便随师傅离开，此后徒儿与燕昭……再无瓜葛。”
顾琳哭着将最后四个字尽力说得决绝，她毫无保留的爱了燕昭九年，爱的干脆，爱的热烈。然而，现在她的爱已经不被燕昭需要了，她不舍得也不屑于逼迫燕昭去爱她，所以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亏欠师傅的太多，她愿把毫无保留的明晃晃的爱，掩埋成默默的为君祈祷的情，从此陪着师傅，侍奉左右。
月如华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顾琳的发顶，温柔的应了句：“好。”
久违的温柔，平复着顾琳心上的疤瘌，她心上撕裂的痛，渐渐变成了涨涨的酸。她默默抬手擦着眼泪，她的师傅，从来都不忍心对她绝情，一直以来她顾琳才是最狠心的那个，自从有了燕昭，她的心上就再没认认真真的摆上别人。
到底，是她错了……
到底，是她太任性了……
这次，她没有急着把回生草送到燕昭手上，而是托了莫悔转交，她怕燕昭怀疑她别有用心。
整个医治过程，顾琳是躲在暗处默默看完的，直到看到雪瑶气色逐渐恢复，看着雪瑶苏醒，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看着燕昭憔悴狼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才松了最后一口气。
她离了燕昭的院子，深吸了两口气，顿觉每次呼吸吸入的都是刀子，从她鼻腔刮着一路到心脏，疼得她要命。她索性放弃了用深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就任由心上的窟窿肆意作痛，一路游荡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想，最后一件事完成了，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