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诗雅轻轻将自己的妹妹放在地上,让她看上去,不至于死得太难看,“你还不知道自己杀得,到底是谁吧?”
诗雅站起身,步步踉跄,但却步步心狠。
既然上天不愿意给她半分圆满,那么,她也不会给上天留下分毫的情面!
“别在这假惺惺了,朕记得,从贵人那里套话的,可是你吧?你明知那样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可却还是为了一个男子那么做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站在那里谴责朕吗?”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您可真有趣。”诗雅步步紧逼,声音冷酷无情到了极致,“我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就断然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妹妹受苦。可皇上你就不一样了,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不过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
“清雅她,错就错在,爱你爱得深入骨髓。当初代我嫁给您,我本是不知的。因为我当初已经和宁王殿下私奔了。可后来我知道了,我只替她高兴,因为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那日来问她您的行踪,她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她只觉得,我是单纯的想要见见她罢了。”
诗雅一字一句,说得字字泣血,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清雅的魂魄渐渐离体。
尚未来得及和自己心爱的人说半句话,也当真是可怜人……
我上前扶住她,示意她和我站在一处,毕竟,她现在应当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那猩红的眼眶,已经预示着,她的悲痛欲绝……
“皇上,民女只问您一句,您喜欢的,到底是当年的我,还是那个与您书信多年的姑娘?如若您说是我,我当真是不信的。”
“这……予朕书信之人,难道……”皇帝忽然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我身边的清雅立马动了动想要过去扶住他,可最终,还是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你已经死了,过去也是惘然,反倒会让他的龙气伤了你。”虽然没过去,但我还是得提醒一句,那个人,毕竟是皇帝,身上的气息,注定是不一样的。寻常人可近身,鬼魅,却不行。
“清雅知道。”
黯淡的语气,说得我有些难过。
“是清雅,”诗雅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全部的往事都说了出来,“皇上您难道就不会想想,民女心系宁王,怎么可能还会白费时间和您书信往来那么多年。您杀了的这个,才是您心心念念的女子,而我,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
“皇上我还是要告诉您,您这个样子,注定,是要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的!”
“哈哈哈哈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是笑话,笑话……”
诗雅大笑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皇帝的视线。
“追!”皇帝身旁的侍卫刚想要动手,却被皇上一伸手拦住了。
“罢了,由她去吧。”
皇帝暗淡的身影,显得支离破碎。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诗雅动手,也放了逆贼宁王。最好的情况不过就是这样,用敌人的安康,去赎自身的罪过。
我看了看身旁的清雅,笑道,“其实,你也该庆幸了,至少离开的时候,不是带着遗憾。你爱的人,爱着的,自始至终,也都是你。只可惜,你们都晚了一步。”
“是啊,”清雅淡笑,“我本是觉得自己没有半分的资格再去强求什么,死了也便是死了。可现在我知道了,我用这一辈子换来一句喜欢,也足够了。”
“放心,你的姐姐和宁王,现在正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以后也会。”我拉起清雅的手,慢慢说道,“一切都会是最好的样子,只是少了一个你。宁王虽然败了,但他还有你的姐姐,你姐姐万般恳求,他终还是不忍心弃她而去的。”
“那便好,我随你走吧。”清雅对我一笑。
我点点头,在阴阳路上将她收进了玉囊。她这辈子,虽然苦,但到最后至少,没有留下丝毫的遗憾。
我刻意没有提到皇帝,因为,他这辈子,许是要带着愧疚活下去了。
收走了清雅之后我去金銮殿看了他一次,只见他摆了满地的信件,凌乱着堆在一起,他自己坐在中间,悲喜莫辨。
那是他和清雅留下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回忆。
其实他并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剿灭叛贼,捉拿一切可疑的人物。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错就错在,他不该遇见清雅,这个让他此生都难安的女子。
带走了他的一切,却留不下分毫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