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沐阳刚刚得到消息,林富兴被查出越南身份,原G市户籍被核实为伪造身份。警方迅速对其信息进行匹配,发现林富兴与前些日子凶杀案的被害人吴某为同乡。如果两人为同乡,又一同在中国居住,是否有相识的可能?吴某的死林富兴又究竟是否知情?一个个问题接连闪出,让原本的儿童教唆案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周六一早,纪沐阳便应邀来到了警局参与讨论会议。
“12名被教唆行乞的孩子身份确认了吗?”纪沐阳翻看着刘队给自己发来的资料,面色略微凝重。
“还没,林复兴说孩子们是从一个叫李阳的手里买来的,他不知道孩子的出处。现在李阳的电话已经是空号,怕是已经走漏了什么风声,但电话的归属地是G市。”
“我没记错的话,吴某的丈夫也是G市人对吗?”
刘队点点头,“你是怀疑这两起案子之间有关联?”
纪沐阳神色微凛,“我有几个问题要分别问张某和林富兴,等等你和我一同进去。”
两个小时后,刘队舒了口气,“真有你的,还真被你套出话来了。”
不出纪沐阳所料,林富兴与嫌疑犯张某以及被杀害的吴某均为旧识,这一起唆使儿童行乞案实则为跨境拐卖儿童案,那些儿童就来自张某的家乡G市菜花村。
刘队掏出手机,“我现在立刻联系菜花村公安协助调查,顺利的话这周就能能得知孩子们家里人的信息。”
纪沐阳望着远方,反复回忆着审讯过程中两个人的肢体语言和动作,一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刘队无视纪沐阳的若有所思,有些惆怅,“这些人胆子真大,十几个孩子都是从一个地方拐来的,也不怕被发现。”
“只是吴某的死异常蹊跷,我在审讯林富兴的时候提及吴某的死,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虽然当时林富兴瞪大了眼睛,双手捂脸一副难过的表情,可瞳孔并未有任何变化,面部肌肉仍旧处于松弛状态,丝毫没有正常人惊吓时应有的反应。
“你是说林富兴早就知道吴某身亡的消息?”
“或许。”纪沐阳现在不敢太肯定,“一切等你们和G市那边搭上线再做排查。”
刘队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林富兴怕是被你当时那一脚踹怕了,我们问话的时候可没刚才那么老实。”
纪沐阳和警察逮到林富兴的时候,纪沐阳最先冲上去一脚把人撂倒在地,若非亲眼所见刘队是死活不能相信自己这位多年挚友兼搭档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遮挡不住的戾气倾泻而出,如那索命的修罗。刘队怀疑纪沐阳的变化跟被绑架的那个小姑娘脱不了干系,一问才知道被绑的小姑娘就是之前被纪沐阳在警局带走的人。他当时就说这俩人绝对不寻常,这下让他猜到了不是!
刘队想旁敲侧击问问情况,说道,“中午一起吃点?”
纪沐阳的手机安静的躺着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是出于同一个人。额间蹙起微微褶皱,脸上有些不耐,“不了,等等还有些事。”
刘队也不勉强,“那你开车慢点,我这边有消息再联系你。”
刚和刘队分开,纪沐阳的手机再次扬起了优雅的钢琴声,“妈。”
“妈什么妈,妈都打了你800个电话了,一个也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印锦唯咬牙切齿的吼叫。
纪沐阳揉了揉眼眶,曾经的女教授如何在退休后变得如此狂躁。
“忙,没听见。”
“忙忙忙,你忙人家姑娘就不忙了!半个小时立刻出现,否则你失去的不仅是你的相亲对象,还有你妈!”
嘟嘟嘟。
纪沐阳:“……”
***
中午时分,密不透风的窗帘硬是被阳光劈开一条缝,亮光亮顺着这条细密的缝隙钻进来,为昏暗的房间带来一尺明亮。
某女生寝室三楼,靠墙而设的单人床上出现一团小小的凸起,像是作茧的蚕蛹,从头到脚都被被子捂的严严实实。
“苏凛凛,起来吃饭了!”齐优优从外面回来发现苏凛凛竟然还没起床,也不管女孩是不是在睡,一把掀起她的被子,“再捂就要出痱子了!”
“不饿。”苏凛凛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一半被吃进了枕头中,咕哝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昨天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强烈的恶意。”
“不就是被纪沐阳拒绝了嘛,不至于。”
一听这话,刚还喊着要安静舔舐伤口的苏凛凛瞬间弹起,“什么被拒绝了,并不是被拒绝了好嘛!他只是,只是在忙,没时间和我讲话而已……”
“对对对,在忙,忙到没时间跟你讲话,有时间和宁夏讲话。”
“……”苏凛凛气呼呼地躺回去,重新蒙上被子,“我现在不想和你讲话,要和你绝交五分钟。”
自从昨天纪沐阳成功堵住她要进去的脚步,并且发的所有信息邮件石沉大海之后,苏凛凛就一直保持这种丧丧的状态直到此刻。
“星月百货附近新开了一家串串店,评价还不错,走吧,我请你去吃串串。”
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苏凛凛挣扎了片刻之后毅然决然地跟着齐优优出了门,“我要吃变态辣的。”
苏凛凛身上穿的是随意翻找出来的白t和牛仔裤,一张小脸素白干净,惹得齐优优一阵嫌弃,“见纪主任你就舍得提前一个多小时起床化妆,怎么跟我出来连脸都不洗……”
苏凛凛就像个被牵线的木偶,齐优优跟着导航拉着她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突然苏凛凛停住了脚步,“优优,你等等。”
她愣愣地盯着一家高等西餐厅的玻璃窗,“你说我是不是因为太想纪沐阳出现幻觉了……你快掐我一下。”
齐优优顺着看过去,“额,凛凛,应该不是幻觉,我也看见了。”
纪沐阳高大笔挺的身影映在落地的玻璃窗上,优雅的如一张画报。
“凛凛,看来你的竞争对手不只是宁夏……”纪沐阳对面的女人烫着栗色的大波浪,身上的雪纺白裙颜色刚好与纪沐阳的象牙白衬衣相搭,似乎情侣般透着亲昵。距离太远苏凛凛看不清长相,但女人身上流露出的优雅和自信并不是这些未出茅庐的学生可以比拟的。
“纪主任是在……相亲?”优优注意到两人身边有两位年长的女人,大概猜测道。
苏凛凛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纪沐阳的身边仍旧围绕着其他的女人。
“优优,我们去吃西餐吧。”不等齐优优回复,苏凛凛昂着脖子就往里面走。
“别冲动啊,让我现在大众点评看看这家均消……”店内装潢并不像寻常西餐厅,无一不透露着店主的品味和高雅。只是还未能打开app,人就已经被拽进去了。
“请问您几位?”
“我们已经有预约了。”苏凛凛露出得体的微笑,在齐优优错愕不解间被拉着直奔目标而去。
“纪主任好巧,您也在这里吃饭?”苏凛凛做出偶遇的惊讶,接着还对在场的三位女士逐一打招呼。
纪沐阳闻言抬眸往脂粉未施的女孩看过去,凛凛漆黑的眼珠闪着亮光,看表情纪沐阳就知道小姑娘此刻又在疯狂打着小算盘。奇异地他没感到恼怒,反而对苏凛凛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几分期待。
纪沐阳没作声,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印锦唯惊讶地问道,“你们是沐阳的朋友?”
“您好,我是苏凛凛,在纪主任的医院做心理咨询实习生,纪主任对我很照顾的。”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当妈的哪儿能不知道,如今竟有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说自家儿子照顾她,印锦唯瞬间就来了兴致,“是吗,那今天在这儿碰上可真是太巧了”
苏凛凛注意细节的羞涩一笑,问道,“您和纪主任长得真像,都那么好看。冒昧的问一句,您是纪主任的姐姐吗?”
这番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叫纪沐阳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
印锦唯听到这个问题笑意止不住的从眼里淌出来,“哎哟我哪儿有这么年轻,我都60了,是沐阳的妈妈!”
苏凛凛瞪大眼睛,“天啊,一点都看不出来,怪不得纪主任这么受欢迎,原来都是随您啊。”
越跟苏凛凛聊印锦唯就越高兴,一时间竟有些止不住。担当女方代表的印锦绣咳嗽了两声,示意这儿还坐着几个大活人。
印锦唯这才记起今天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给儿子相亲,尴尬地对着今日的“女主角”齐如微笑了笑,“瞧我光顾着讲话,凛凛,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吗?”
苏凛凛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就是看见纪主任来这儿打个招呼,这里消费太高了。”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那纪主任阿姨您们慢慢吃,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随便去外面买点小吃填填肚子就可以了。”
印锦唯皱了皱眉,看了眼彼此相敬如冰的儿子跟齐如微,又看了眼古灵精怪讨人喜欢的苏凛凛,心里比较了一番,说道,“反正我们也还没吃,一起吧。”
“不麻烦了阿姨,打扰到您们太不合适了。”苏凛凛低眉顺眼的,温顺的像个像个被拔了指甲的奶猫。
“沐阳啊,你说让你们这个小姑娘一起吃合适不合适?”
姜还是老的辣,印锦唯瞬间将问题抛给了纪沐阳,如果让她们走就代表纪沐阳对这个相亲对象还算满意,如果让小姑娘留下那就说明自家儿子对人家“心怀不轨”。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个人对着纪沐阳齐刷刷的行了注目礼,就连坐在纪沐阳对面的“女主角”齐如微都忍不住抬起头。
其实说起来这场相亲她也是被逼着来的,齐如微长相耐看工作稳定,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挑来挑去一直快30都没个固定的男朋友。她倒是不急,家里人都急疯了。印锦秀和齐如微的妈是同事,偶然间印锦秀说起听说自家侄子是个医生条件也不错,这才安排了这场相亲。
原本只来走个过场的齐如微见到纪沐阳本人时也着实被惊艳到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与自己想象的另一半完全切合,她有信心,相信纪沐阳对自己也应该有同样的好感。
“嗯,你在的确不合适。”
苏凛凛嘴角上扬的幅度被纪沐阳的直言不讳说得有些挂不住,对面的齐如微扭过脸掩饰自己的得意,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印锦唯没想到是自己错点了鸳鸯谱,脸上也尴尬不已,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又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多一次也无妨。”
刚刚还被拒到手足无措的苏凛凛愣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他那闷骚儿子春心鸾动还硬要面子的意思!
印锦唯笑意满满地喊了服务生,“麻烦这边加两把椅子。”然后对着齐如微歉意地说道,“如微啊,突然遇到认识的俩孩子还没吃饭,跟咱们一起吃你不介意吧。”
介意?都让服务生搬椅子了她还能怎么介意。
齐如微脸色有些不好看,憋着火却不好意思在纪沐阳面前发,淡淡地说道,“不介意的,一起吃吧。”
印锦秀虽然也不赞同姐姐的做法,好端端的相亲被这么一弄硬生生变成了聚餐,可眼神在苏凛凛跟纪沐阳身上晃了两圈,别说,这俩孩子,还真不太寻常。
被安排坐下的齐优优全程都觉得晕晕乎乎的,眼下此情此景她只想说一句:苏凛凛,你出师了……
【小剧场】
若干年后,有记者找到纪沐阳做人物专访时问起他与太太是如何认识的,纪沐阳想了想答曰:“相亲。”
苏凛凛看到这段觉得莫名其妙,偏头问道,“你怎么撒谎,我们什么时候相亲过。”
纪沐阳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睨了一眼女人,“忘了?因为你,至今你婆婆还在别人手机的通讯录黑名单里躺着呢。”
苏凛凛默了两秒:“婆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