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若你能在我手下过三十招,将来我便将小衣许配给你,如何?”
“桃叔叔说话可算数?”
“那是自然了!”
“爹爹不许欺负离哥哥!”年幼的桃衣扯了扯桃君隐的衣袖说道。
“哈哈,该心疼爹爹才是!”桃少离哈哈一笑,摸着她的头发,眼神里溢满的都是宠溺。
“爹爹……”睡梦中的桃衣呢喃了一声醒了过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从窗子看出去,南离正端着菜摆到石桌上。
“南离早!”桃衣出门洗漱的时候冲他笑了笑。
“嗯,快去洗漱吃饭了,我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南离说着,又走回了厨房。
“好咧!”桃衣笑嘻嘻的答道。
南离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去洗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又看了看那片浓密的树林,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树林里。
唐乔宇站在树下看着桃衣从屋子里出来,再看着她笑容灿烂的去洗漱,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不懂得人心叵测,不懂得江湖凶险。最初遇见你的时候,若是我将你绑了卖钱,恐怕如今我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何苦,还会为了这个情字惆怅。
你第一次救我,我怀疑你的身份。你第二次救我,我就在这里抛下了你。你第三次救我,险些被我杀了。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除了看出了你身上的雨恨,让洛雪带你回锦衣卫,我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
或许洛雪没死,我也不会看懂我到底爱的是谁。只有失去一个自己一直以为是最重要的人,才会发现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她在我心里,原来一直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啊。而你在我心里,却是我的精神。许多次黑衣人行动,我纵然失败也不会重伤不治。每到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我心里,全部都是你。
“桃衣,你过来。”南离收回了目光,走进厨房里,不一会儿便端了个什么出来,冲桃衣招了招手。此时桃衣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手里拿着一些花,在编一个花环。
“什么呀?”桃衣起身朝南离走去,顺手将花环戴在他光溜溜的头上:“这样好看多了!”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你把这个喝下去。”他见桃衣笑的开心,也不反对,只是将手里的碗递给桃衣。
“好香!”桃衣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白瓷碗里装着一些看着像水一样的东西,但是却是清香扑鼻:“这是什么?”
“药,我特意为你调制来解你体内的雨恨的。连续喝三天,我再运功替你疗伤,便可痊愈了。”南离说着,将头上的花环取下来戴到她的头上,手指爱惜般拂过她的白发,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
“嘿嘿,这段日子我重新开始修习锦衣卫的内功心法,还好我记忆不错,倒是还没忘记。”桃衣笑嘻嘻的喝了那一碗清香的药说道,脸上满是邀功的笑意:“还有以前学的招式我也没落下练习,倒是师傅送我的钩子不知道哪里去了,还有我的大刀。这几天我都用树枝代替,倒有点把失魂刀法舞成了剑法的感觉。”桃衣说着,拾起一根树枝舞了起来。
此时我桃衣已经不复刚醒来时候的羸弱,迎风而动的白发和衣袂在暖暖阳光下面显得特别的好看。南离坐在凳子上专注的看着她,眼角攀上笑意,全然不复刚才的阴郁。
“南离,你再和我说说爹娘的事情好么?”桃衣舞累了,重新在秋千架上坐下来,荡得高高的,脸上都是笑容。
“你小心点儿。”南离看着她,眼里都是温柔。
少林。
“无念,听说少林至宝是达摩棍,能不能借我看看呀?”这日,百里绫百无聊赖,只好调戏起了无念小和尚。
“阿弥陀佛,不知道姑娘要看至宝所为何事?我寺至宝一直有主持大师收藏,所以我也不知道至宝在哪里。”
“看它好不好看呀!”
“阿弥陀佛,外貌都只是个空壳子,姑娘若是信我,我便说一句,那达摩棍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和那扫地僧手里的扫把一样普通。”
“那小和尚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百里绫说着,嫣然一笑,无念不禁愣了一下。仿佛景色太好春光太惹眼,一时间晃了心神。
“阿弥陀佛,姑娘肤若凝脂,眼似星辰,生的自是绝代风华。”
“哈哈,我还以为小和尚只会念经,想不到夸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百里绫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边的无念小和尚只好尴尬的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无念经过这几日和百里绫等人的相处,倒也逐渐自然了许多,不会再见到百里绫就脸红了。每日他打扫完寺院就给霍悲讲经,百里绫闲的无聊也会来听他讲经。久而久之,百里绫和霍悲也熟悉了起来。每日无念小和尚讲经讲到一半,都会看到百里绫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而霍悲总是偶尔用眼睛瞟过去。
他总觉得心里很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只好念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再翻开那本陈旧的经书。
夏良笙心里依旧对柳生的死耿耿于怀,他把过错全推到自己的身上。他觉得如果他早些阻止柳生,那么柳生也不会死。
这些日子素和寒玥替他调养身子,逐渐将那乱窜的真气平复了下来。只是他依旧无法运功,想来这葵花宝典和命根,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每日他都会打坐许久,打坐完了就在院子里看天边云卷云舒。百里绫知道他心里想念柳生,便不来打扰他。
黄道墨月和素和寒玥总是形影不离,每次与夏良笙下棋的时候,素和寒玥就坐在一边观棋。每次素和寒玥替夏良笙煎药的时候,黄道墨月就在一旁看着火候,陪素和寒玥说话。如此一来,夏良笙倒也清闲。
那日北冥浪回来的时候衣衫略微有些凌乱,乐天见状非要他说出来怎么了。当他知道一切之后,每日都拉着北冥浪去那个河边钓鱼,钓了鱼就拿回去百里绫负责烤来吃。每每无念看到了,总要念上半天阿弥陀佛,然后再对着那一堆鱼骨头念半天往生咒。
到后来,连霍悲也开始跟着一起吃鱼了。他和百里绫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烤的香喷喷的鱼在无念小和尚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看着他低头念经的样子乐呵呵的笑。无念一开始总是很专心的给那些鱼念往生咒,后来发现自己总是念着念着,脑子里就全是百里绫的笑声了。
而那沈青迟,自从那个名叫上官天阳的人将她推倒在地以后,就总是有事没事晃到少林来。要么来上香,要么来拜访哪位大师。次次都偶遇沈青迟,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然后沈青迟再冷哼一声,甩着头发离去。然后总有一个叫无念的小和尚,带着霍悲和百里绫将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还笑开花的上官天阳带去素和寒玥那里上药。可是每次都是黄道墨月默默的出现,然后上药的时候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把他按得嗷嗷大叫。
远在桃山的桃衣给月神阁的蓝宁放了信鸽,说自己一切安好。蓝宁派人到少林通知了大家,于是一颗心倒也放了下来。
每日,桃衣都在南离的监督下刻苦的练功,不仅仅是修内力,更是把各个招式都深入琢磨了一番。南离更是每日都给桃衣送上药,桃衣因为传功而受伤的身子在药的作用下已经逐渐好了起来,甚至她重新开始修炼内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种滞阻的感觉了。
“南离,你为什么要我重新习武?”傍晚,桃衣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坐在秋千上问着在看书的南离。
“因为习武强身健体啊!”南离笑了笑,翻了一页过去。
“可是我可以每天跑步爬山强身健体呀!”桃衣眯着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当年爹娘是怎么死的?你虽然让我重新习武,但是却没有教我怎么杀人,你是不是还很犹豫?”
南离依然捧着书并不答话,只是他抓着书的指节微微泛白,桃衣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从秋千架上下来,蹲在他面前说道:“我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不管怎样,我总是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是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希望我活得不开心。你让我习武自保,你又怕我去报仇。可是你想过吗,我那么多次遇险,谁知道是不是杀了我爹娘的人又想杀我?我总不能,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桃衣,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如果你并不想变成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我就陪你在桃山上住一辈子。”南离放下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揽进了怀里:“等你身体康复之后,你便嫁给我好吗?你的仇恨我来背,你只需要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好吗?”
桃衣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但是听到他后面几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嫁给南离么?
她想起了那日在金陵,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上美丽的新娘,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却是她心爱的人。路上的街坊邻居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的俊朗无双,女的温柔美貌,用尽了世间的溢美之词。
当时她觉得心都碎了,一片一片的从胸口扎了出来,痛不欲生是怎样的感觉。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当时,唐乔宇是如何向洛雪求亲的呢?是不是也是这样,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再轻轻的说一句:“洛雪,你嫁给我好么?”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里一痛,下意识的抚上了心口。当初蓝宁将她救了回去,东方先生说她的心脏因为雨恨的缘故,比常人的小许多,所以那一剑并没有伤到心脏。但是那个位置,换做常人,已经毙命了。
“为什么他当时那么铁了心要我死呢?南离。”桃衣喃喃的说道,一闭眼,一颗泪珠滚滚而下。
远处的林子里,唐乔宇握住了手里的青竹。
“喂,你是打算将自己的剑给捏碎么?”一边的邪血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走吧,以后都不来这里了。”唐乔宇叹了口气,转身便朝山下走去了。
“嗤,信你就有鬼了!”邪血略微不屑的自语道,然后紧走几步,跟上了他。
他说要娶你了,我终于,连观望的资格都没有了,对么?
那么,你也终于从我身边离开了。
桃衣,原来我真的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