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笙安葬了柳生以后放了飞鸽回唐门,上书说他将长老之位让给乐天,他云游去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乐天在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跳着脚也写了一封禅让书,把长老之位又让了出去。结果唐天行不同意,说唐门长老不是他们相当就当不想当就禅让的。可是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做了一个挂名长老,闲散游人。
夏良笙到了金陵,去了月神阁。听教众说,蓝宁也外出了。他在圣坛下面找到了烂醉如泥的浪浪。
“从我回来这里开始,每日和她说话,都无一点反应。东方先生说要常常跟她说话,唤醒她的意识,这样她才有希望醒过来。”浪浪坐在密室的一角,看着石床上沉睡的桃衣说着,脸上竟是一脸的绝望:“当初我为了让她下山跟我习武,想着带个徒弟是很威风的事情。于是花钱雇了一批流寇,趁桃衣去后山打猪草的时候假装成躲避官兵的土匪,占领了她的家。果不其然她下山了,可是我却没想到引发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我当初的贪念,她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浪浪说着,举起酒坛子又灌了一大口。
“世事无常。”夏良笙拍了拍浪浪的肩膀,发现这些日子他竟然消瘦了许多。
“是啊,世事无常。”浪浪轻叹。
“你这段日子找唐乔宇了么?”夏良笙在他身边坐下,托起酒坛子闷头喝了一大口。
“没有,他就像消失了一样。”浪浪苦笑着摇了摇头:“蓝阁主外出也就是去君子堂要人了,虽然不知道他会在哪里。”
“桃子中的是附香散。”夏良笙也笑了笑,放下了酒坛子,走过去看着桃衣说道。
“附香?”浪浪似乎有些疑惑:“那不是失传已久的江湖秘药吗?”
“嗯,是柳生下的,她……也死了。”夏良笙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哽咽。
“死了?”浪浪显然很诧异。
“是啊,死了……”夏良笙闭了闭眼睛,感觉眼角划过一抹温热,啪,轻轻的落在手背上。柳生的音容笑貌一一从眼前闪过,从一开始的仗义相助,到最后死在他怀里。柳生这一辈子那么短,却在他记忆里划下那么重的一笔,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啊!
“怎么回事?”北冥浪似乎吃了一惊,轻声问道。
“嗯,不说了。走吧,我们到外面去。”夏良笙说着,站起身,将手背到身后,转身就朝出口走去了。
浪浪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跟上了。
几日过后,蓝宁回来了,只是她并没有找到唐乔宇。听说她将君子堂搅了个天翻地覆,奈何真的找不到这个人,只好失望而归。
“我去找吧,蓝阁主,反正我已无心这江湖斗争,闲着也是闲着。”蓝宁回来的第二天,夏良笙如此说道。
“好。”蓝宁略微沉思一下便答应了。
临别前,夏良笙去和北冥浪告别。
“浪爷,你别总是一天到晚这么喝酒了,小桃子也不希望醒过来看到一个烂醉如泥的浪浪。”金陵城门外,夏良笙牵着一匹骏马与北冥浪道别。
“我知晓,你最近气息有些不稳,自己注意着一些。葵花宝典虽然好,但是也不是谁都练得。如果你狠不下手,就别再练这功了。你也知道,绫子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北冥浪说着,拍了拍他的肩:“时候不早了,早点上路吧。这袋钱币你拿着,我也用不上。”
夏良笙被他猛地拍了一下,倒有些愣神。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袋,不由得笑了起来:“浪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的势力,就给我这么点银子,你好意思吗?”
“臭小子,这里头是一袋金子!”北冥浪啐了一口,将钱袋扔到他怀里。又举起拳头撞了撞他的肩膀,摇摇晃晃的拿着他从不离身的酒葫芦走了。
“人生八苦,贪嗔痴恨,放下才是自在心。”远远的,北冥浪的声音传来。夏良笙正要上马,听到他的这番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他明明是极乐谷之人,却对他说佛偈,怎么听怎么不伦不类。
夏良笙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气势恢宏的金陵城,手中的鞭子猛地一甩,大叱一声:“驾!”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是报应。
夏良笙一路到了洛阳,歇息在客栈的时候听说青竹巷来了个技艺高超的琴师,听说只要是听过她弹琴的人,无一不被吸引。
夏良笙本身便是偏好音律的人,日落的时候就前去了。听说这琴师只有在日落之后才会摆出琴,弹一个时辰就会收起来。除了这一个时辰,其他时候要听这琴音,需要付出极大的价钱。
夏良笙纵身飞到了树上,抱着一坛葡萄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琴师出来之后,先施施然向等候的众人行了一个礼,接着便席地而坐。纤纤十指划过琴弦,叮咚之声甚为好听。
夏良笙仔细打量着这个琴师。只见她大概也就双十年纪,粉面如花,眉目之间尽显柔情蜜意。噙着浅笑的嘴角却莫名让他想起了百里绫。那个连桃衣都赞称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朱翠香的女子。不知道她还好吗,自己此番一行也没有向她辞行,她会不会怪自己。
就这么想着,怀中的葡萄酿就被他饮了大半。难怪歌舞坊中酒水总是卖得最好的,原来听着小曲儿饮酒时,根本不会去在意自己已经饮去了多少。
一曲《葬花吟》从琴师的十指下滑了出来。夏良笙半躺在树枝上,起初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随着这曲子音律逐渐起伏,竟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他靠在树枝上远远的看着天边,柳柳,你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可还好。
你会不会想念我这个不称职的师傅?
“嘿,树上那个红衣男子,能把你的酒分我些喝么?”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夏良笙收回思绪,这才发现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而那位琴师已经回去了,连前来听琴的百姓也都散去了。
“……”夏良笙并不答话,用很傲慢的眼神扫了扫这位穿着十分潇洒的女子。只见这女子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却不似一般姑娘一般温柔如水,反而似乎有万千豪气一般。再仔细一看,她身上穿的,不就是江湖上行踪诡异的奇货商所制的妩媚生么?
“小子,我和你说话呢!”那女子见他不理会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哼!”夏良笙冷哼一声,将酒坛子抛得远远的,“哐!”的一声响,那坛上好的葡萄酿,竟然就这么被他撒了一地。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过讨杯酒喝喝,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将这好酒糟蹋了?”那女子面上不悦,冷声说道。
“我的酒我乐意糟蹋,与你何干?”夏良笙一脸冷然的说着,纵身一跃,似乎是不想多说了。
“唰!”一个钩子甩了过来,而他一个没注意,居然被抓了下来。
“糟蹋了好酒,你别想走!”这姑娘一脸严肃的说着,没注意到夏良笙白皙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呵呵,你倒是真多事,看来是不想让我走了?”夏良笙说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阴沉,语气很是不悦。
“必须的,要知道我沈青迟最爱酒了,在我面前糟蹋好酒,你是活腻歪了?”自称沈青迟的那个女子冷声说道。手握大刀傲然而立的她,竟显得豪气干云。
“活腻歪了?呵呵!”夏良笙阴沉的笑了一声,渐渐的凝气于手。
“铮!!”夏良笙朝沈青迟扔去的飞镖被突然被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人给挡住了。
“我去,你这孩子真暴力!”沈青迟退后了一步说道。
“你是谁?”夏良笙沉声问道。
“大爷黄道墨月,居然欺负我青迟大爷!”来人呵呵一笑,语气调侃。
“大爷?”夏良笙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大爷?”他又重复了一遍。
“黄道,这人是不是傻子?”沈青迟退后了一步对来人说道。
“我觉得有可能。”黄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黄道……”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一个窈窕的身影窜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刚从琴师那里过来,她依旧不愿意教我弹琴。”
“没做什么,我在这等你,看到有人欺负青迟的说,我就顺手欺负了一下欺负青迟的人。”那个自称是黄道墨月的人冲那女子微微一笑,眉眼里尽是温柔。
“啊——”夏良笙突然仰天大喊了一声,然后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之后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我去,吓死我了,突然间犯羊癫疯了么?”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青迟却猛地被夏良笙这一声疾呼吓得退后了一步。
“寒玥,你看看他怎么了。”耳边传来黄道墨月的声音。
“这是男人女人啊?”那个被叫做寒玥的姑娘这么问了一句。
“男人……”这是沈青迟。
“女的吧……”这是黄道墨月。
你奶奶个腿,老纸是没去势就练了葵花的男的!夏良笙心里这么想着,然后一口气上不来,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