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士都是很无聊的。他们只会打打杀杀。”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江湖里。”
“因为我很无聊。”
桃衣看着眼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默然。这个人是她一个月前在溪涧边捡到的,当时他的姿势是在打坐,其实人已经晕过去了。桃衣愣是牛叉哄哄的把他拖回了自己家里。
桃衣住在半山腰,自家养着鸡鸭和两条大黄狗,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她的爹娘在她11岁那年双双过世了——其实是殉情。桃衣自小就没出过山,捡了一个人回来,却意外的知道了许多有关“江湖”的故事。
“江湖就是江流和大河吗?”
“江湖是一个环境,这个环境在你的心里。”
“那江湖有水吗?”
“江湖里有英雄豪杰。”
“他们会淹死吗?”
“江湖不是水!!”
这些都是一个月前,络腮胡子大汉刚醒过来那几天他们之间经常出现的对话。而现在,时间是一个月后。
“桃衣,我要走了,你以后在山里呆腻了就去极乐谷找我。”
“你叫什么?”
“北冥浪,江湖人称第五梦。”
“后会有期,把我的鸭子放下。”
六个月后,冬。山上来了一群躲避官差的劫匪,霸占了桃衣的家,而桃衣正好去了后山打猪草没遇上。然后桃衣就背着一箩筐的猪草,第一次下山。路上意外的遇到了自家的两只狗,于是她便带着两只狗,到了山下繁华的苏州城。
“车夫,我要请问极乐谷怎么去?”
“我搭你去吧?很便宜的!”
“我没有钱。”
“……”
车夫相军认认真真的看了桃衣很久,然后目光盯上了她身后的两条狗,眼里闪过一丝猥琐的光芒。
“那姑娘就用狗抵押车钱吧?”
“这合适吗?”
“合适合适,姑娘上车吧,我这车可是十里八乡最稳的!”
桃衣想了想,顺从的爬上了车,两条狗也顺势就跳了上来。同车的还有一个歪嘴眯眯眼的姑娘,只要一盯着她看超过两秒,她就会翻白眼冲你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阿?”然后桃衣就默默的低头了,你很丑,她心里想着。
到了极乐谷以后桃衣把其中一只狗拴上绳子递给了相军,相军带着猥琐的笑容走了。桃衣站在极乐谷恢弘而又诡异的山门前面,正要踏步上前——
“站住!”一个爆喝突然响起,桃衣吓了一跳,抓了一大把猪草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被撒了一脸猪草的极乐谷巡逻弟子及其郁闷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嘴里呸出了一根钻进去的猪草,默默无言。
“我是来找人的……”桃衣盯着脚尖说道。
“找谁?看你样子不像习武之人,可知道极乐谷是什么地方!”巡逻弟子终于弄干净头发里插着的猪草,表情严肃的对桃衣说道。
“我找北冥浪。”说着,桃衣抬起了头,眼神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去,你找第五梦干嘛?”巡逻弟子往后跳了一步拍拍胸脯假装受到了惊吓。
“半年前他在我家住过一阵子,他说今后遇到困难可以到极乐谷找他。我家被劫匪霸占了,我没有亲人,只好来投奔他了。”桃衣蹲下来摸了摸仅剩的一条狗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我今年16了,我会干活。”
最后巡逻弟子看她甚是可怜,一边送她到了斗南院里小住,一边派人放信鸽给北冥浪说明今天的事情。
桃衣带着她的一箩筐猪草和一只狗,跟着巡逻弟子走进斗南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美娘子在院子里优雅的喂鸡,她就是聂冰。一路上,巡逻弟子不停的和桃衣说聂冰是如何端庄高贵,如何的美丽优雅,如何的沉鱼落雁,如何的闭月羞花。但是在看到聂冰对着一群鸡优雅的“咯咯咯”的时候,他还算俊俏的小脸蛋儿顿时抽搐得像被人在胃部揍了一拳。
“巡逻哥哥今儿怎么带了个女娃娃过来,就算此人是探子也不应该往我这送阿,更何况——”说着,聂冰一把撒光手里的鸡食上下打量了几眼桃衣:“这个姑娘并没有丝毫内力,不可能是探子,说,你带她来做什么!”
“聂姑娘,你先……放开我……”巡逻弟子的脖子被聂冰刚摸过鸡食的手掐着,看样子力还道不小。
“咳……咳……”聂冰眼神一松,放开了巡逻弟子。“她叫桃衣,是来找北冥浪的,正巧他不在,我已经派人放信鸽了,这姑娘暂时就在斗南院住着。你知道咱们掌门夫人那脾气,要是住在门派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她偷偷杀了。”
“懂了,小红,你带桃姑娘去客房。”说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捧鸡食开始喂鸡。
夜里。
桃衣偷偷跳上屋顶,看着乌漆抹黑的天空一言不发。
衣袂飘飞的声音。转头,聂冰施施然站在自己身边。
“这么晚了还不睡。”这是一句陈述句,并没有疑问的意思。
“你客房的床太硬了。”桃衣回过头接着看乌漆抹黑的天空,冷冷的说道。
“对颈椎好。”聂冰说着,也学她看着乌漆抹黑的天空:“你在看什么?又没星星。”
“我从这里看那棵树,上面有黑衣人一直站在那里。”桃衣说着,指了指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
“干他娘的,我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盯我斗南院!”聂冰说着狠狠的爆了一句粗口,然后玲珑的小脚一蹬,借势施展轻功就飞了过去,接着开始一场精彩的搏斗。
“聂冰姐姐聂冰姐姐别打了是我是我……”眼看着黑衣人要落败的时候突然开腔说道。
“岑默?”聂冰说着,收起了手上的招式,然后顺手扯掉她的面罩。桃衣跑到跟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聂冰姐姐是我啦,你打得我好痛!”那个叫岑默的女孩儿嘟哝着嘴不高兴的说。
“你大晚上打扮成这样是想做什么,女飞贼吗?”聂冰白了岑默一眼,“几月不见,你的刀法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一天不偷懒你骨头就痒痒!”说着拿手指使劲戳她的额头。被训的岑默可怜巴巴的不说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桃衣,似乎在向她求助。
“聂姑娘,天晚了,我们歇息吧。”桃衣开口说道。
“她来了哪还有我休息的份儿,你去吧,叫小红拿点棉花把耳朵堵上。”聂冰说着,朝大堂走去。桃衣有些不明就里,但是还是听话的从小红手上接过了棉花堵上耳朵。
“哐!”岑默一个逐电追风,聂冰灵敏的躲闪了,“唰!”岑默一个力劈华山,被聂冰用双刀果断的格挡了,然后聂冰一个冲锋把她踹倒在地,还没等岑默回神,大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嗷呜,又是两招,再来!”
于是一个晚上——
“我不服!再来!”
“这不科学!继续!”
“阿阿阿我疯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其实桃衣一晚上都没睡,不仅仅是塞棉花在耳朵里这个方法烂透了,更是因为她很想念那条被她当做车钱的狗。
第二天早上,小红来敲桃衣的门,说有条狗找她。她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外衫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果然是那只被当做车钱的狗,她就打定它会自己跑回来才敢把它当做车钱抵押的。
“桃衣这招真不错,我也要教我的鸡认路。”这是聂冰。
“不带这样儿的,你坑人家车夫!狗儿跑这么远多累!”这是岑默,你是天然呆吗?
接下来一整天都在无聊的看着岑默和聂冰练刀法。聂冰趁着休息的时间告诉她,岑默是门派里出了名了暴力加手残,她喜欢打架,但是老打不过,越打不过就越想打,越想打就越打得乱。最后是打一天休息半个月,所以一直都处于持久的被压迫的位置。
第三天。
“桃衣——”一声爆喝直接把她炸出了梦乡。急忙披衣出门。一看,是络腮胡子北冥浪。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走,我带你去见掌门!”说着不容分说的拉着桃衣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要引荐桃衣加入极乐谷修习武艺。
“我不想习武。”桃衣跟在他身后弱弱的说。突然,他定住了。
“怎么了?”桃衣推了推他。
“你躲到那边的石头后面去。”说着他推了桃衣一把。
“这不是第五梦吗?今儿怎么这么喜气洋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桃衣抬头一看,一个背着单刀的女子迎风而立,猎猎的风吹动她的头发,不经意吃了几根进去,说不出的妩媚又说不出的威风。
“莫晨雪?你来极乐谷做什么?”北冥浪抓着大刀冷冷的说道。
“我当然是来窃取情报的,但是你们的巡逻弟子太给力了,我跑了好几条街才甩掉。”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晃了晃。
“唰!”北冥浪很干脆的一招力劈华山打了过去,莫晨雪一个躲闪不及被狠狠击中,然后北冥浪一套帅气的刀法打到她丢下情报摔了烟雾弹遁逃。
“桃衣,我是不是很帅?”北冥浪说着,摆了一个特别欠揍的但是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
“你耍大刀没有岑默帅气。”
“……”
“我要习武。”
“没问题!”
极乐殿。
“参见掌门!”北冥浪行了一个礼。掌门微笑点个头示意他看到了,然后转头望向桃衣:“兄弟面相好生,似乎不是我谷中弟子吧?”
桃衣点点头,然后说:“我是女生。”
“原来兄弟是姑娘,失敬失敬。夫人,来了个姑娘,面相好生,似乎不是我谷中弟子。”单天冥转头问身边的掌门夫人。
“……”掌门夫人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于是——
“兄弟面向实在太生,似乎真的不是我谷中弟子!”单天冥如是说道,表情真挚诚恳。
“我是女生。”桃衣再次认真的说道。
“姑娘,你面相好生,我确定你不是我谷中兄弟。”单天冥依旧顽强的说道。
“……”
“桃衣!”北冥浪眼疾手快在她冲到掌门面前拳打脚踢之前拎住了她的衣领。
望天门外。
“我看起来很像兄弟吗?”桃衣郁闷的问。
北冥浪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们掌门有老年痴呆症吗?”桃衣接着问。
北冥浪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还有个门派叫君子堂?”桃衣继续问道。
“嗯,我送你去吧。”北冥浪说道。
“我饿了。”桃衣抬头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