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蓝宁派人去大漠寻找这万年火龟,北冥浪等人留下照看桃衣。一晃一月过去,桃衣的伤势基本痊愈,只等着这万年火龟血和天山雪莲做药,修复全身经脉。而百里绫中了北冥浪的酒梦之术,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你在想什么?”桃衣问坐在自己面前发呆的绫子。
“我在想,你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绫子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见一头青丝早已变成白色,中间虽然夹杂着几缕还未白透的发丝,但是却也让百里绫感到无比的震惊。数日前,她看到桃衣的头发逐渐变得花白,几乎就在两日之内彻底白了头。东方先生只说这是她心病所致,非药石之力能逆,蓝宁面对她的一头白发也是无可奈何。
“我也不知道。”桃衣淡淡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她在修理一架琴,蓝宁说这是她爹生前取上号的桐木为她娘亲手做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她娘再也无法抚琴,这架琴便被她娘送给了蓝宁。蓝宁说自己是拿剑的手,抚不了琴,便搁置了许多年。如今桃衣再取出来,发现有几处地方已经损坏了。
“这些天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喔。”百里绫替桃衣将头发编成了长长的辫子,垂在她的身后,别有一番风情。这些日子,桃衣清减了不少。原先她的脸圆乎乎肉嘟嘟的,现在已经消瘦得变成了标准的小脸。
“是呀,东方先生说我的外伤已经全好了,等那龟血取回来,再调养一段时间,我的内伤也能痊愈了。”桃衣微微笑着,然后手下一用力,“铮”的一声,琴声悠悠的传到远方:“好了,绫子弹琴给我听吧!”说着,她将琴推到百里绫面前。
百里绫也不推却,只是淡淡的笑着摆正琴,手指划过琴弦,调试了一番之后,十指轻拨,一曲缠绵倾泻而出。桃衣举起案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唱了起来。曲子是前几日她俩一起填出来的。
“叹少年年少多少梦,唱一曲红颜薄命终成空。”
“韶光逝去,覆水难收,这一生为谁情穷。”
“总是梦里浮生,这光阴乱了谁的年轮。”
“站在夜色深处,听有人轻弹一曲断魂。”
“这繁尘锦市谁的天下,这悬崖边上谁的血马。”
“你说的江湖,原来不过一场厮杀。”
“金樽对月,朦胧间看桃花开满枝桠。”
“有谁在唱,这良辰美景后的满目凄凉。”
“若一生难平这触目惊慌,问公子你可会为我惶惶?”
琴声罢,歌声止,院子外进来两个人。
“你俩倒是会享受,可把我们累坏了。”来人正是北冥浪和夏良笙。前些日子夏良笙回了唐门处理事务,本来应该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这时候见到他,恐怕是他连夜赶路赶回来的吧。至于北冥浪,天晓得他又是去哪里喝酒了,然后碰到夏良笙的。
“浪浪,怎么不见小染呀?还有岑默说会来找我们的,她也没来吗?”百里绫朝他们身后看了看问道。
“嗯,小染在厨房给桃子熬汤。岑默不知道,我没回门派,她也没联系我们。唉,你们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成都被黑衣人围攻,然后跑出来放飞镖的那个姑娘吗?”浪浪自顾自的在桌子边上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颇有些高兴的说道。
“怎么了?”桃衣问,然后朝夏良笙看去。这才注意到,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嘿嘿,我叫柳生。”那女子微微一笑,倒是落落大方。
桃衣细细打量,只见这女子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打眼睛,鼻梁高挺,柳眉粉面,看上去柔情似水,却是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她是谁?”百里绫将夏良笙拉倒一边问道,语气略有不悦。
“她名唤柳生,是我门下弟子,我新收的徒弟。”夏良笙解释道,顺势理了理百里绫纷乱的头发。
“不是,我是问你她怎么会来这里?”百里绫再次问道。
“这次回去的时候,掌门说如果我不在门派里,那我的徒弟会受欺负,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夏良笙再次解释道,“你不高兴吗?”
“可是你知道人的底细吗就带来,万一是奸细呢?”百里绫面上一冷,语气莫名紧张起来。
“这倒是不会,柳生虽然不是新入门的弟子,却也才踏入江湖不久,我这次带她来金陵,还是她第一次离开成都。”夏良笙呵呵一笑,不慌不忙的解释:“再说,我总不能没个师傅的样子吧,况且这徒弟本来就是要下山闯荡江湖的,就当这是她提前闯荡江湖了。”
“哼,总之防着她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百里绫说完,转身朝桃衣看去。只见桃衣看着柳生,面上有笑容,一副欢迎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腹诽。不知怎么的,柳生虽然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心里却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夜里,桃衣与百里绫、万俟墨染三人正在屋里聊天。百里绫教桃衣琴理,万俟墨染在一旁打盹。这时,蓝宁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宁姨。”她们冲蓝宁打了招呼。蓝宁挥了挥手,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绫子,小染,我有些事要跟桃子说,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
百里绫与万俟墨染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宁姨,怎么了吗?”桃衣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先前你还在重伤的时候,问过我为什么认识你爹娘,为什么说你小时候与我最亲。那时候你伤得太重,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如今你已恢复得差不多,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蓝宁说着,拍了拍她的手。
桃衣愣了愣,虽然对此疑惑颇深,但是她却仿佛是潜意识一般的,总是逃避谈起这个话题。
“我与你爹自小就认识。我幼时,爹娘将我送到捻桃山庄习武,那时候月神阁的规模还没有这般大。后来我爹娘被仇人所杀,我便长留捻桃山庄,月神阁的事物由哥哥打理。”
“那时候你爹是捻桃山庄的少庄主,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后来,你爹认识了你娘,那时候你娘是极乐谷长老,极乐谷行事诡谲,传闻他们门派的内功是男女双修,庄主不同意,你爹为了与你娘在一起,便放弃了少庄主之位,与你娘归隐山林之中。就在这之前,我因为一些事情,也离开了山庄。”
蓝宁说着,倒了杯水,低垂的眉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哀伤,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如何继续说下去。
“爹娘归居山林以后,宁姨常与爹娘来往是么?那这么说来,宁姨是看着我长大的。可是为何,我完全不记得宁姨?”桃衣说道。
“你十一岁那年,你爹娘的仇家寻到了他们栖身之所,陈年的恩怨总是没那么容易放下。我接到你爹的飞鸽传书赶往桃山之时,他二人已经死了。而你就跪坐在他二人尸体旁边,无论我怎么唤你你都没有回应。我将你带回了月神阁,东方先生说你亲眼看到双亲死在自己眼前,受到的打击太大,若是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气血郁结而死。无奈之下,我只能请东方先生用金针封脑,将你十一岁之前的记忆封存起来,再安排手下送你回桃山,做出爹娘殉情而死的假象。之后那几年,虽然你一个人生活在桃山,可是我也派去了一些弟子在你周围保护。直到前两年月神阁事务日渐繁忙人手不足才将人撤回。”
“宁姨,你是说,我爹娘不是殉情而死,我爹娘是被他人所杀?”桃衣的手在衣袖里紧紧握着,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是的,至于这仇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恐怕与捻桃山庄脱不了干系。但是桃衣,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爹当初给我的信上说希望你不要为他报仇,毕竟仇恨这种事情,只会让人不快乐。”蓝宁将她的手从衣袖里抓起,慢慢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只见手心里已是一片猩红。
“宁姨……”桃衣紧紧的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桃子,将这个服下,这些事情你暂时不要去想,当初东方先生使用金针封脑之后告诉过我,若是强行想起,恐怕会走火入魔。”蓝宁说着,内力由手而过,缓缓的梳理桃衣体内已然狂躁的真气。
“宁姨,虽然你说的这些我全无记忆,但是我却是知道这都是真的。当年杀我爹娘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这血海深仇,我不得不报。”真气平复以后,桃衣颓然的将脑袋靠在蓝宁的膝盖上,冷声如此说道。
“桃子,你要报仇与否是你的选择,但是你答应宁姨,在你能打赢我之前,不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蓝宁轻轻拍着桃衣的头,轻叹了一声道。
桃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好。”
两个月后,蓝宁派去取火龟血的人回来了,神医东方先生先取雪莲让桃衣服下,再取龟血入药,桃衣服下后昏睡了两个日夜,醒来时候却是被全身的剧痛折磨的形销骨立。如此反复过了半月有余,疼痛减轻,东方先生探脉,紧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再说黑衣人这里。
唐乔宇离开了桃衣的家之后就回了黑衣人,那黑衣人的主上见唐乔宇回来惊讶无比,他与唐乔宇是生死之交的好友,若非如此,也不会为了给他报仇而对桃衣等人穷追不舍。
而绿影宗。
洛雪终于知道了西门雨航囚禁唐乔宇的事情,盛怒之下将他逐出了帮会,任多少人求情也无济于事。
“呵呵,纵然我为你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唐乔宇给你的一个微笑。”西门雨航站在洛雪房门口。笑容惨淡而凄凉。
“护法,我们走吧!”跟随着他一起离开帮会的心腹们劝道。
“洛雪!此生我只爱你一个人!到死都是!”西门雨航握紧了拳头吼道,然后转身离开,卿宁和闻人暖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
“洛雪很爱那个唐乔宇吗?”卿宁吸着鼻子问身边的闻人暖。
“……”闻人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西门雨航离去的方向,红了一双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