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
“樊老曾亲眼看到白老在父亲的汤药里下毒,之后受其威胁,一直不敢声张。在父亲死后,白老为了永绝后患,这才杀了白老灭口。”
“为何一开始不杀了他,反而要等到父亲死后?”
“在那种时候,冒然杀人,只会为他带来不必要的风险。况且有了樊老这个从犯的配合,他行事反而更加方便。”
“所以父亲不是你杀的,而是白老。”
李慎初没有立即回话,他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再开口时,声音竟难得有些发虚,“父亲的死,我也有责任。”
沈月照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目光放佛是根本没有相信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白老或许也是受人指使,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李慎初瞬间凝住了目光,他原以为经过昨晚那些事情后,阿和会放下一些,对他多出一点信任。但现在看来,那些不顾是他的一厢情愿。
“父亲的死我的确有责任,当初若非是我大意,没有看明白樊老的求救信号,或许父亲就不会死。”
“求救?”沈月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又带着质疑。
李慎初叹口气,纵然一开始是他用错了方法,可现下他做了这么多,也解释了这么多,为何就不能换来她的一丝信任呢?
难道那十多年相濡以沫的情意,也不足以让她有丝毫动摇吗?
李慎初忽然觉得很挫败,心里泛起细微地酸疼感,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弃。
“父亲被软禁于府中两个月时,樊老不知何故突然塞给我一支银钗,说是樊姑娘的信物。”说到此处,李慎初便拿出了那只被他特意带过来的银钗递到女子眼前,继续说道:“我当时以为樊老是想把樊姑娘许配于我,可我并无纳妾之心,便没有应下。樊老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又把银钗塞进我怀里便走了。”
沈月照伸手取过那支银钗,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樊老当时是在用这支银钗向我求救。那时白老为了逼他就范,便以樊夫人和樊姑娘的性命为要挟,让樊老替他保守秘密,并配合他毒害了父亲。”
说到这些,李慎初满心地懊恼悔恨,如果当初他能够多留意一下身边人的情况,或者父亲就不会死。
“白震为什么要杀害父亲?他之前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为何突然间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对他做了什么?”沈月照忽然握紧了金钗,连声质问。
李慎初回道:“我救了他的家人,并承诺他,会保护好他的家人。如果他能够出面作证,我还答应他,此案不会牵扯到他的家人。为了保住白家最后的一丝血脉,他自然什么都肯做。”
沈月照把手里的银钗收回到袖子里,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坚定地眼神里隐约散发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白震在侯府多年,父亲待他不薄,他为何要杀害父亲?”
“还记得白老的两个儿子吗?当时他们已经参与贩卖兵器,白老也被迫牵涉其中。不过,那些人行事非常谨慎,白家人从未真正接触过他们,所以白老并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谁。当初他也是突然收到指令,为了保全家人,只能协助那些人害死了父亲。”
白老为了保全家人害了父亲,樊老为了保全家人,也成了共犯。他们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可她呢?谁又考虑过她的家人,父亲的死又是为何人挡了灾?
沈月照鼻头一酸,热乎乎的一层水雾瞬间盖着她的双眼,她强忍着,忍到浑身颤抖,忍到唇色发白,终究没让那些眼泪流下来。
“事到如今,父亲究竟因何而死,我还是不清楚。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苦衷,难道父亲就活该成为他们之间活命的筹码吗?”
女子突然间地歇斯底里,让李慎初的心头骤然一紧,他伸手想去抓住那脆弱不堪的女子,只是他的手才刚靠近,便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躲掉。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侯爷请自便。”
沈月照丢下这句话后,没有多看男人一眼,便起身离开了花厅。
此次贩卖兵器一案,由大理寺与刑部联手勘察,经由白震与其店铺伙计所提供出的线索,官府顺藤摸瓜,很快捕获诸多收藏兵器的窝点。分部北方各个州县的山头,无一例外,全是装满匪寇的寨子。
就在各州县都配合着上峰的指令,日夜忙着审讯那些涉案匪寇时,白震的指证,也将多年前一桩冤案牵出水面。
原刑部尚书,宣安侯李临章,曾因多名官员弹劾举报其在办案时,涉嫌徇私舞弊且草菅人命,圣上闻之大怒,责其停职查办,软禁于侯府中。
半年后,李临章郁郁而终。
随后经过各方漫长地查证,在其死后月余,终于证实其罪名有效。
至此,一桩冤假错案就此落幕,曾经显赫风光的宣安侯府也变得一蹶不振。直至数年后,在长子李慎初的苦心经营下,终于逐渐恢复往日荣光。
只可叹,宣安侯府经此一案,已然变得人丁凋敝。老侯爷冤死,二小姐生死不明,大小姐也在不久前病逝。独独留下现在的宣安侯一人,孤苦无依,当真令人唏嘘。
“孤苦无依?”
沈月照在来苏府的一路上,听到的全是有关父亲一案的议论声,其中最多的不是为父亲抱屈,也没人关心案子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反倒是李慎初更加深入人心,大家提起他时,不是赞美便是可惜,甚至是同情他的遭遇。
“那些人莫不是都得了眼疾,我李家的人全部都没了,只留下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现如今好处都让他独占了,怎么就没人怀疑他,反而还同情他呢?”
苏子玉看着气呼呼的好友,一时忍俊不禁,弯着嘴角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放到她手里。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先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气,消消火。外面那些人就是瞎传乱说给自己解个闷子,你又何必为了几句流言让自己不痛快呢。他们爱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你闭上耳朵不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