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归林山庄。
三伏的天,阳光炙烤着万物,天地就像蒸笼,热的苏子玉满头大汗。
她骑马来到山上,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现下被山风一吹,终于感受到丝丝凉意。她满足地眯起双眼,抬腿跳下马。
门房小厮忙走出来迎客,一人牵了马走向侧门,一人引着客人进入山庄。
“不知客人可预定了院子?”小厮一边带路一边客气地询问道。
苏子玉摇了摇头,问道:“小哥可知宣安侯府的沈娘子住在何处?”
“原来是沈娘子的朋友,您随小的来。”
小厮领着她走了没多久,便停在一处名叫“蕉苑”的院子前。
“沈娘子就住在此处,姑娘请进。”
“有劳了。”
苏子玉冲他点了点头,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入眼就瞧见徐嬷嬷、缃竹与棠棣三人皆站在院子里,她们正满脸担心地望着不远处的楼阁。
此时听到闷响,三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待她们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苏子玉一时哭笑不得,“你们这是……”
“苏小姐,您快进去瞧瞧吧,娘子已经把自己闷在屋里好几天了,不肯见人,也不肯让我们在旁边伺候着,可真是急死人了。”棠棣快人快语,先开口简单说明了情况。
苏子玉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她原以为阿和是来这里避暑的,怎么看着情况像是出了什么事呢!
徐嬷嬷看出她的疑惑,走前几步解释道:“前几日月儿不知和侯爷闹了什么矛盾,去过一趟‘望岳居’后,便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一场。第二天,我们便陪着月儿来了这里。侯爷这几日也天天过来,可是月儿不肯见他。”
苏子玉了解地点点头,快步走过去,发现门从里面锁着。
她试着敲了几下,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最后干脆拔出随身带着的长刀,从门缝里将锁劈开。
这座小楼共有三层,苏子玉楼上楼下都找了一会儿,最后才在三楼四面通风的亭台上找到人。
沈月照就趴在雕刻精美的朱栏上,双眼目视前方,眼神毫无焦点,一动未动地模样,放佛是个没有生气的木头人。
苏子玉不禁被她这副模样惊住,放轻脚步走过去,低低唤道:“阿和。”
女子娇小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却并没起身的意思,只是转过脸看向来人,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子玉,你来了。”
胸口蓦然一紧,苏子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对方这样一笑,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人有些害怕。
“去侯府瞧你,结果被告知你来了这里。怎么样,你这怕热的毛病在这里治住了吗?”苏子玉走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沈月照莞尔一笑,算是回答。
好友间难得陷入沉默,苏子玉坐到沈月照旁边,看着楼下的三人不时朝楼里张望,偶尔又会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许。
“听嬷嬷说,你和侯爷吵架了?”思来想去,苏子玉觉得自己实在不是那种委婉的人,索性就直奔了主题。
沈月照偏头看过来,脸上依然带着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今日有时间来找我,可是冷三娘的案子有眉目了?”
明知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苏子玉还是点头应了她的话。
“我们又找了几名仵作验尸,所有人都证明冷三娘死于自缢。两日前,‘锦乐坊’收到一封书信,是寄给冷三娘的,但是上面未曾署名是何人所寄。后来‘锦乐坊’的掌柜把信交给了刺史府,我们看了以后才知道,那封信是冷三娘的遗书。信上说,她得了恶疾,已经药石无医,为了不再痛苦,她才选择了自缢。”
“你是说,冷三娘在死前给自己寄了一封遗书?听起来有些荒唐。”沈月照的眸子亮了亮,整个人终于展露出一丝生气。
“我们也怀疑这封遗书有问题,后来经过比照冷三娘的字迹,发现确系她的字迹。但字迹这种东西,轻易就会被人模仿了去,我们又去找过送出那封信的驿站,询问了里面的伙计,最后确定这封遗书的确是冷三娘在临死前一天自己寄出去的。”
沈月照惊讶地说不出话。
“本来有了遗书为证,应该可以判定冷三娘是自杀。但这封遗书出现的方式实在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在此之前我们还查出,冷三娘临死前的那段日子,除了我派过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有一拨人也在找她,并且他们单独见过几次冷三娘。这拨人的身份很可疑,不像是寻常百姓,也不像江湖人。”
苏子玉话音刚落,沈月照忽然想起那晚在小跨院听到的消息,她记得廉御也这样说过,好像还有一拨官府的人见过冷三娘。
当时她以为廉御说的是子玉派过去的人,可现在看来,除了她和李慎初,还有别人也在寻找冷三娘。
这位冷三娘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哦,对了,冷三娘她有丈夫和孩子。但他们一直生活在南渝城,而且从未来过这里,自从冷三娘离开南渝城后,他们之间就断了联系。”
苏子玉再次开口,这次透露出的事情,让沈月照有些瞠目结舌。
“虽然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但如今冷三娘死了,还是必须要通知一下她的家人。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该得到消息了,也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
“已经确定冷三娘就是当年的阿瑛了,对吗?”沈月照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苏子玉看着她迟疑地点点头。
“阿和,你到底怎么了?”
沈月照再次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想到了冷三娘的死,心里有些愧疚。如果我没有找她,或许她就不会死。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不小心又和李慎初吵了几句,所以就跑来了这里。”
有些事情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别人知道了她和李慎初之间的关系,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当真?”苏子玉明显不信她的话。
沈月照又笑着重新趴会朱栏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