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照气呼呼的回到侯府时,竟得知侯爷还未回来,当即心绪难平地回到“听雨观荷”,命缃竹把甄管家叫了过来。
“你跟在侯爷身边多年,可知侯爷名下有几处私宅?都在何处?”
她的直截了当,倒是把甄管家难住了,垂手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不用隐瞒,侯爷曾亲口告诉过我,他在外面置办的有私宅。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多问,现在你来告诉我。”沈月照的语气十分严厉,全不似平日里的温婉随和。
甄管家又在那里兀自权衡一番后,最终还是交代出了几处私宅的地址。
“那你知道,侯爷现在住在哪处私宅吗?”沈月照再次发问。
甄管家再次垂下头,“属下不知。”
沈月照坐在那里,斜睨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吗?既然如此,那便多派些人出去,一处一处的找,直到找到侯爷为止。”
“这……”甄管家犹豫地说道:“恐怕不太好,动静太大,会引来外面那些人的误会。沈娘子也许有所不知,现在朝堂上下有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咱们宣安侯府,稍有不慎就会引来非议,说不定还会……”
“那么侯爷多日不在府里,音讯全无,而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侯爷是否遭遇了不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侯爷失踪了,岂非更要引来居心叵测之人趁虚而入。到那时,侯府若有任何损失,你来承担吗?”沈月照咄咄逼人地凝视着对面的人。
甄管家一时被她的气势震住,默默愣在原地。
“好,既然你不肯派人去,那我便亲自……”
“属下可以带沈娘子过去,但若到时侯爷怪罪属下,还望沈娘子能够为属下说几句话。”甄管家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
次日一早,沈月照便坐上马车前往“邑安坊”
那里有一条“春日巷”,李慎初的其中一处私宅便在巷子最深处。
那是一座三进的院子,面积尚不及侯府一半大,从外表来看十分朴素。
沈月照从马车上下来后,一眼就瞧见这座宅子的大门上挂着的不是“李府”之类的字,而是“等闲居”
她认得那是李慎初的字迹。
亲自为这座宅子取名,可见他十分重视这里。
难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他想在外面金屋藏娇吗?
所以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手段吗?
沈月照越想越心惊,她甚至觉得,只要她踏进这个宅子里,就会看到别的女子在里面。
“沈娘子,进去吧。”
这时甄管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月照顿时敛起心神,握了握拳头,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来回走动的仆人也不多,甄管家带着她进入后院,便说要先进去通报一声。
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奇怪的人,沈月照莫名有些心安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快去快回。
后院除了一座小花园,还有两处小院落。
沈月照看到甄管家走进左边名为“无边”的院子,约摸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不见有人出来,她顿时又紧张起来。
偏偏此时脑海里又闪过昨天在茶楼时看到的那些画面,难道里面……
想至此,她冷下脸,直接往院子里走去。
里面只有一处楼阁,她快步走过去打开屋门,不期然就看见花厅里正坐着一位熟人。
“兰大夫?”沈月照愕然地看着对方。
最近这位兰大夫可真是无处不在,怎么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他!
兰鉴起身对她抱拳作揖,“沈娘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沈月照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就瞧见李慎初身着一身玄色常服,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李慎初眼里有错愕,有惊喜,很快对她展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阿和,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难道她不能来吗?
沈月照不悦地蹙了蹙眉,嘴上却说道:“侯爷多日不曾回侯府,我担心侯爷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就拜托甄管家带我来找您。但我瞧着侯爷似乎有些不方便,既然现在看到侯爷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李慎初忙紧赶几步把人拉住。
“这里本就是为你而建的,一直没有机会带你过来瞧瞧,你是这里的主人,何来不方便一说。”他说着,牵着人来到桌边坐下。
兰鉴坐回原位,默默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极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为我而建?”猝不及防多出一座宅邸,沈月照有些懵,但想到李慎初或许只是为了哄她才会这样说,顿时又严肃起一张脸。
“你刚才进来时可曾看到这座宅子的名字?”李慎初看她满脸地不信,便开口问道。
“等闲居!”沈月照毫无感情地回道。
“那这条巷子呢?”李慎初又问。
“春日巷。”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阿和,你可是忘了这首《春日》?”李慎初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这首诗……
沈月照忽然挺直了腰背,从记忆深处扒拉出那段往事。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记得那时她还未及笄,父亲虽请了西席过来教他们读书,可她更喜欢在课后缠着长兄重新教她一遍。
有一次李慎初教到这首诗时,恰逢春日,风光极好,她忍不住就感慨了几句。好像的确说过将来若有了自己的房子,便会以这首诗命名。
其实那只是一时地玩笑话,她从未想过去实现,甚至很快便忘了。
可眼下却有个人始终记着她说的每句话,就算是时隔多年以后,他还在努力实现着她那些微不足道的愿望。
沈月照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有热流涌动,那颗快速跳动的心,放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李慎初再次开口,含笑看着女子,问道:“阿和急着见我,可是想我了?”
“我记得,是你教给我的那首诗,当时我一听便记下了。为此还被星儿笑了几句,她说我总是太懒,所以先生每次抽查时,我总是背不好课业,才会次次被罚站。还说长兄比先生厉害,能让我这块朽木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