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醒了吗?”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月照将将反应过来是谁,对方又接着喊了一声:“阿和,再不起来我就直接进去了。”
话虽这么说,可不待话音落地,门就已经被推开。
沈月照应声看过去,就见苏子玉身着月白色的窄袖交领襦裙跨进屋里,裙摆上用银线绣着云纹,随着她的走动时隐时现,恍似腾云驾雾一般。
“哎哟,你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一觉要睡到天黑呢!”
沈月照本来也觉得起的有些晚,现下又被好友调侃一句,再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整个人就不免心虚起来。
幸好此时缃竹也跟着走了进来,沈月照借着更衣的间隙,掩饰住尴尬。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今儿个不用去当值吗?”
苏子玉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回道:“今儿过节,大人准我休沐一日。”
她喝完茶后,又转了话头说道:“前几日有些忙,一直不得空,我听说侯爷被禁足了,你们没怎么样吧?”
沈月照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随口反问了一句:“我们能怎么样?”
“我就是担心你,之前老侯爷就是……”苏子玉刚说了半句,忽然意识到不对,忙住口换了个话题:“既然侯爷不能出府,想来今年的仲秋节你们只能留在府里过了。正好我也无事,过来陪陪你。”
沈月照在缃竹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便和好友相携下了楼。
二人路过书房时,房门大开着,沈月照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又止住脚步。
此时苏子玉在她旁边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过来时,恰巧在侯府门外遇上了兰大夫。他也是听闻了侯爷的事情,所以过来瞧瞧。”
沈月照听她说着,又往书房看去,李慎初和兰鉴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二人的表情都十分放松,气氛也意外地非常融洽。
说来,李慎初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性子比较孤冷,对于不熟悉的人,一向怠于应付。而且,除了家人以外,他更不会主动去亲近旁人。
哪怕是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子玉,李慎初也并不十分亲近。
“阿和,发什么呆呢?进去吗?”苏子玉抬起双手在好友面前晃晃,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子玉,你觉不觉得侯爷对兰大夫有些过于亲切?”沈月照一把握住好友的手,把人带到了花厅里。
“所以呢?”苏子玉奇怪地瞅她一眼。
沈月照也朝她看过来,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心里顿时开了一窍,忙解释道:“我是想说,侯爷对兰大夫如此亲切,一定有原因。其实我也曾怀疑过兰大夫的身份,但最终没有神探成功。”
“兰大夫的身份?”苏子玉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沈月照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多余的话,星儿的真实身份,暂时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她讪讪一笑,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之前瞧着兰大夫和星儿有些像,还曾想瞧瞧他面具下的脸,不过只看到过他的额头一角,确实像他说的那般,面部已经烧伤。那时我就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不管怎么说,兰大夫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星儿呢!”
苏子玉忽然握起拳头砸在手掌上,恍然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终于想明白,为何会觉得兰大夫身上有股亲切感了。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他的眼睛和嘴型,与星儿倒真有七八分相似。”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所以侯爷会亲近他,大概也是因为他与星儿有些像吧。”沈月照总结道。
二人谈话结束,沈月照招呼好友入座吃饭。
沈月照也确实是饿极了,昨晚折腾那么久,今早又起来的晚,她坐下后就专注地吃起饭来。
而苏子玉捧着一碗粥,满脸的心事重重,喝一口瞟一眼书房的方向。
不知为何,自从听了阿和那番话后,她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也许,兰大夫真的是星儿呢?
她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星儿,或许真如徐嬷嬷当初所说,星儿以男子的身份隐匿在京城里。
仔细想想,星儿失踪时,身形比她偏高寸许,如今两年过去了,以她的年龄若再长高些也并非不可能。
她记得兰大夫比她高了半头多点儿,这个高度在女子中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苏子玉越想越觉得兰鉴可疑,真想立刻就掀了他的面具瞧瞧!
可如果她是星儿的话,为何要以这种身份出现?明明就在他们身边,为何不与他们相认呢?
接下来的一整天,苏子玉彻底陷入了混乱中。她不时观察着兰鉴,然后在心里拿他与星儿比较一番,确认,纠结,再否认!
如此这般,让她深深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好几次兰鉴都被她瞧得背脊发凉,想躲又躲不开,最后只能装作不知。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入夜。
四人用过晚膳后,便相携来到中庭, 庭院中间已经摆上香案,上面摆放着瓜果、祭菜、月饼。
香案上红烛高燃,檀香烧得满庭芳香,闻上片刻后,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平静沉淀下来。
四人在香案前依次行过跪拜礼后,便算是祭月完毕。
中庭后面也有一处高台,四人上去,侧靠石栏坐下。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瓜果,月饼和一壶清香四溢的雀舌茶。
深蓝的夜空中,圆月高悬,周围星星点点的光芒,烘托出它的举世无双。
沈月照仰头看着,像儿时那般,仔细观察着,偶尔好似能看到有人砍树的剪影,有时看到的又好似是只兔子窝在一棵树下的剪影。
“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总是不见圆月里那位仙子呢?”她忍不住感慨一句。
李慎初低头看向她,忍不住笑了笑,一抹清辉滑落在他的脸上,牵出一派地风流雅致,“既是仙子,又如何会让我等凡人看到呢!”
“你说的有道理。”沈月照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手上猛地一使力,隔着衣料在男人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李慎初一时吃痛,闷哼一声,求饶般地看着女子,“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