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照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轻声叹口气,心里一时喜忧参半。
现在的庆儿已经能迅速与身边的人建立起感情,正因为对人的信任增加不少,她最近已经很少犯病,就算偶尔被吓到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哭个不停,或是直接昏厥。
只是她仍然见不得有人受伤,特别是身边那些之人,就算是有个头疼脑热,她也会紧张的脸色发白。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情绪大起大落,也算得上是不小的进步。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总想着试探兰鉴,沈月照夜里入梦后,忽然梦到了星儿失踪时的场景。
那年是星儿初次独自南下矜江,侯府在那边有两家铺子的租期将至,老板已提前去信侯府告知,不再租用铺子。
恰巧侯府在矜江的农庄出了些事情,不太好解决,于是星儿便主动请缨前去调和,顺道也再为那两家铺子寻找新的租户。
不想,等他办妥所有事情,正要乘马车回洛州城时,哪知刚走出矜江不到十里路,遇到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劫匪。
就当侯府的几名府卫持刀与那群劫匪厮杀时,天边忽然乌云骤聚,一瞬间放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沈月照明知自己在做梦,可却依然能感受狂风大作,头顶黑云压境,随时都可能会降下瓢泼大雨。
她慌忙跑向侯府的马车,想把里面的人带走,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往前跑,却始终都与马车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时,忽见一把长刀正用着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直直飞向马车。
“星儿,小心,快跑,星儿快跑……”
沈月照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声嘶力竭地对着马车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当刀剑重要穿透车门之时,忽见一道水蓝色的身影自旁边的车窗飞跃出来。
“星儿!”沈月照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是梦里的人根本看不到她,只见星儿一身水蓝色长裙,墨发高高盘起,脑后拖得很长的马尾,在狂风中肆意飞扬。
她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劫匪中,竭力与他们厮杀。
沈月照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狂风卷起周围的尘土,将所有人都团团围住。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心情也跟着焦躁不安,偏生此时头顶大雨倾盆而至。
隔着水幕,沈月照看到星儿身上不知何时多出力道伤口,她的衣裙上全是血。
心头顿时一痛,沈月照猛地捂上胸口,曾经失去星儿时的痛苦再次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来,她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眼睁睁看着星儿受苦,看着他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可她却无能为力。
“不!不要……”
她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拼尽全力想要冲破雨幕的阻隔,谁知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那些雨水,眼前的画面忽然像是褪色的一幅画,正一点点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睁大眼睛看着,最后留在脑海里的一个画面,却是一条男人的手臂。他袖子因为打斗已经被撕扯掉半截,露出手腕上方一寸处的刺青。
刺青?好眼熟!
沈月照凝眸想仔细看清楚,可那些画面已然在眼前退却干净。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她站在原地适应了许多,眼前才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不甚清楚的影像。
沉沉的寂静中,旁边好像矗立着一面墙壁,她猜测自己或许是在一座院子里。
她用双脚摸索着地面,刚欲抬脚往前走,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姐姐,姐姐,我在这里。”
沈月照顿住身子,目光四处逡巡,只是目及之处全是黑暗,根本不见人影。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姐姐!”那声音再次响起。
沈月照眉头一皱,开始对着四周喊道:“泫儿,你在哪里?泫儿,你能看到我吗,泫儿……”
她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不知喊了多久,少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姐姐,我就在你身后。”
沈月照的背脊猛地挺直,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和害怕,但还是转身看过去。
就见步泫满脸笑意地站在她身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年立刻扑到她的身手。
沈月照下意识伸手抱住,摸着他的头,问道:“泫儿,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
步泫抬头看着她,笑的颇为神秘,“这是秘密,要是姐姐找到了我,一定又要送我回北疆。我才不要回去,我就要留在京城,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
“找人?你来京城是要找人吗?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沈月照问道。
步泫摇摇头,“我应该……快要找到了,泫儿要靠自己。”
“可你留在京城里会有危险。”沈月照担心地说道。
“不会有危险的,泫儿很厉害,姐姐相信我。”步泫拍着胸脯,自信道。
“小孩子不要逞强,你还是京城里对不对?你住在哪里,我去看看你,你别怕,我不会再送你走,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平安。”沈月照摸着他的头,问道。
“姐姐,我日后一定会留在京城的,一定。”步泫忽然鉴定地说道。
沈月照听着觉得语气有点奇怪,只是她刚想再问,面前的少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泫儿!”她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后也从梦中醒来。
缓缓睁开眼,屋里的光线还十分昏暗,俨然天色还未大亮。
“泫儿?”这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沈月照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就见李慎初已经坐起来,似乎是正要起身洗漱。
他见她看过来,便扬了扬眉,眼里布满询问。
沈月照也撑着手臂坐起来,把刚才做的两个梦说了一遍。
“你知道吗,那劫匪手腕上的刺青,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现在我又记不清它到底是何形状了,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沈月照苦恼地扶着额头,说道。
李慎初伸出双手放在她的额角上,边轻轻揉着边安慰道:“你最近操劳过度,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我们虽然到现在还未找到星儿,但这应该也算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