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时,洛州城里迎来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庆儿还如往常一样,卯时醒来,刚推开屋门准备练功时,却发现院子里的地面上覆着薄薄一层雪霜,光秃秃的树枝上,也像是裹着糖霜一般,霎时好看。
“范嬷嬷,徐嬷嬷,快来看,下雪了!”庆儿兴奋地回头叫屋里的两个人。
正在收拾的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也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门口往外瞧去,果然看到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
“小姐,今个儿就别去外面练……”
范嬷嬷刚开口想要劝说,庆儿却虎着脸一把打断她的话,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行,玉姐姐说了,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坚持,要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毅力。我将来一定要成为像玉姐姐那样厉害的人,所以我不能偷懒的。”
小丫头说完,便跨出屋子,跑到雪地里开始练功。
徐嬷嬷与范嬷嬷互看一眼,范嬷嬷便回屋拿来一把油纸伞,走到院子里为庆儿撑着。奈何小丫头不怎么乐意,而她练起功来又跑来跑去的,最后那把油纸伞也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
庆儿在雪里练了一个时辰方歇,徐嬷嬷赶忙拿了干净的巾子给她擦汗,免得一会儿着凉了。
“娘子昨个儿说要带小姐出府游玩的,可看这天气,今个儿怕是出不去了。”范嬷嬷看着外面越来越稠密的碎雪,说道。
庆儿三杯热茶下肚,顿感浑身通透,她忙说道:“能出去的,我想和姐姐一起去赏雪。”
“小姐,再过三四个月,沈娘子便是这侯府里真正的主母了,也是您正儿八经的义母,您可不能再这么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下去了。要让外人听到,会笑话您的。”徐嬷嬷听到她对沈月照的称呼,便开口劝道。
对于纠正称呼这件事情,徐嬷嬷已经提过很多次,可庆儿总是忘记,改了这么久也没有把“姐姐”这个称呼给改过来。
庆儿撅了噘嘴,“我知道,我会尽量改掉的。”
果然,又是这种千篇一律的回答!
徐嬷嬷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想要让小丫头接受“义母”这个称呼,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半个时辰后,庆儿来到前面的花厅用膳。
沈月照正喝粥时,听到庆儿说想出去玩儿,便放下手里的勺子,转头确认道:“庆儿想去赏雪?”
庆儿也放下手里的勺子,转头看着她,一脸期待地用力点点头。
“可是这种天气该去哪里赏雪呢?怕是出去半日回来,衣裳都要湿透了。”沈月照有些犹豫。
她原本计划好,今个儿带庆儿去西市转转,没想到一觉醒来,外面就变了天。眼看着这雪越下越大,这个时候去西市,怕是不太安全。
庆儿以为她想反悔,马上委屈着一张脸,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昨天答应过庆儿的要出府玩儿的,我们打着伞就好了嘛。姐姐,好不好嘛?庆儿真的好想出去玩儿,庆儿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绝对不会给姐姐惹麻烦的。”
看着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听着那娇憨清脆的声音,沈月照哪里能狠得下心拒绝。
“哎,好,姐姐带你出去玩儿。”沈月照无奈地捏捏她滑嫩的小脸蛋。
庆儿欢呼一声,踮起脚尖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沈月照又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叹道。
吃过早膳后,她们便乘着马车往朱雀街行去。
“姐姐,这个时候西市那里会不会很冷清?”庆儿不时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兴奋地往外面瞧着。
沈月照感觉到有冷风扑面吹过来,便把小丫头拉回到身边坐好,那边棠棣忙关上窗户。
“别吹风了,小心着凉。放心吧,这点子雪还不足以吓退那些商贩们。”沈月照揉揉她的头,说道。
庆儿听后,高兴地点点头。
正想着西市现在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时,马车就悠悠停下了,周围响起熙熙攘攘地脚步声。
沈月照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应该才刚到朱雀街,怎么突然就停下了呢?
她还未来及问情况,外面的车夫便主动禀报道:“沈娘子,现在朱雀街上全是官兵,我们需得在此等上片刻。”
官兵?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缃竹看到主子一脸的奇怪,便说道:“奴婢下去瞧瞧情况。”
沈月照点点头。
缃竹拿着伞下了马车,没多久便又折回来。
“听说是新来的洛州都督进京了,这会儿正往宫里赶呢。”缃竹说道。
洛州都督?
沈月照忽然记起来,李慎初之前的确提过这件事情,可是照他所说,这位都督不是应该在前几日就到了吗?怎么这会儿才到呢?
这个问题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便就被她丢开了。
她们坐在马车里等了两刻钟,外面的动静才逐渐平息下来,马车又重新动起来。
待她们来到西市时,雪已经停了。
庆儿下车后,还惋惜地抱怨了两句,但很快又被周围热闹的集市给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将将下过雪,青石板路上有些湿滑,沈月照紧紧抓着小丫头不敢松手,生怕她跑的太快摔倒了。
幸好出门时,没有带上徐嬷嬷和范嬷嬷,这小丫头现在的体力可真好,让她这个大人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的,可小丫头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西市一如平常那样热闹,小丫头拉着她,不仅买了许多小玩意,还时不时地停下来,一会儿看看杂耍,一会儿又瞧瞧变戏法的,当真是玩的不亦乐乎,把赏雪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沈月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陪着庆儿逛了半个时辰,便有点受不住了。远远瞧见前面有一架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上面来来去去不少人走动,亦有不少人停在上面赏景。
“庆儿,我们去那座桥上歇会儿可好?”
庆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桥下偶有乌篷船划过,便点点头,“好。”
沈月照暗暗松口气,便把人交给缃竹,独自在前面走着。
只是没多会儿,小丫头便又拽着缃竹跑到了她和棠棣的前面,蹦蹦跳跳的往木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