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宏的木质拱桥上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积雪,已经被来来去去的行人踩化,留下湿漉漉的桥面,走上去能感到脚底有些湿滑。
庆儿兴奋地跑上去,将将攀上阶梯,脚下突然打滑,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旁边趔趄。
“小姐小心!”缃竹吓了一跳,忙伸手把人抱住。
沈月照远远瞧见这一幕,也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幸好旁边的缃竹眼疾手快,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就把人给紧紧抱住了。
缃竹抱着庆儿站稳后,怀里的小丫头也心有余悸地抬头看着她,小声问道:“缃竹姐姐,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小姐呢?”缃竹摇摇头,反问道。
庆儿忙把自己的小脑袋摇地像只拨浪鼓一样。
这时,棠棣也扶着沈月照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样?”沈月照担心地看着她们,最后把目光停在缃竹身上,又问道:“脚怎么样?”
听到主子的关心,缃竹忙试着动了动脚,感觉并没有不适后,方才摇摇头回道:“奴婢的脚没事,多谢娘子关心。”
沈月照放心的点点头,伸手把庆儿拉到自己身边,低头看着她柔声说道:“雪天路滑,走路一定要小心,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
说完又往桥上望了两眼,本来还想着到上面休息片刻,顺道可以观赏一番桥下的雪景。但现下……还是算了,免得等会儿小丫头又兴奋地忘乎所以了。
“前面有座茶楼,我们进去休息会儿。”沈月照牵着小丫头往旁边的走去。
庆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奇怪地问道:“姐姐,我们不去桥上了吗?”
“上面不安全,去茶楼也是一样的。”沈月照回头看她一眼,回道。
庆儿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还是乖乖跟着去了茶楼。
茶楼的规模非常普通,地方也不算大,大堂里倒是非常热闹。她们进去后,便有伙计上前迎客,沈月照对他指了指楼上靠窗的雅间。
伙计一瞧这几人的派头,便晓得她们是金贵的客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
在进茶楼前,沈月照便观察了一番,特意选了这个方向的雅间。
这间屋子临着街市,又有一处小凉台,视野极好,坐在扶栏后恰好可以看到整条街的景象。
庆儿坐下后便忍不住惊叹一声,趴在扶栏上,望着街市上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以及各种特色的小商贩。
片刻后,她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这里可以看到刚才的木桥,好像离的很近呢。”
沈月照喝了几口热茶后,感觉身子暖和不少,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木桥很高,也非常宽阔,上面能容纳百余人,而且看着距离这座茶楼很近。所以从这里看过去,不仅是木桥的全貌,还有桥上行人的衣着容貌,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因为将将下过雪的缘故,桥上那些行人都走得小心翼翼,有些人三三两两地靠在桥边,望着桥下那条波光粼粼地河道。
不远处正有一艘画舫缓缓慢行,黄金顶,雕栏玉砌,彩灯高悬,精致且华美。船上或坐或立着一众美妙女子,她们凑起缠绵悱恻的曲子,几名白衣女子蝶舞翩翩、裙袂飞扬,仿若一幅被赋予了生命的画卷。
不仅吸引了桥上那些行人们的侧目,河道两边也逐渐围上不少人。
“好美啊!”庆儿陶醉地望着画舫。
看到小丫头高兴,沈月照也跟着笑起来,目光随着画舫的移动,又逐渐转回到桥上。
当画舫没入桥下时,她的目光便暂时停留在了桥上,不期然看到一顶软轿被抬上木桥。此刻桥上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的目光与脚步都紧紧跟着画舫,纷纷跑到桥的另一边等着画舫出来。
不想,因为木桥太滑,有人不小心撞在一起,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这本不算多大的动静,奈何人群离的太近,一人倒下时便又撞上另一个人,这么急二连三地瞬间就倒下一片。
抬着软轿的轿夫们躲闪不及,脚下亦是一个趔趄,顿时往地上摔去。
周围的百姓们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往周围散开。软轿自轿夫们的手里脱手而出,立刻重重撞上桥栏。
沈月照看到这一幕,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在这石火电光间,她看到从软轿里飞出一道淡紫色的人影,瞬间越过桥栏,往河里落去。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待众人都回过神来时,那道淡紫色的人影已经摔落在画舫上,顿时又引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幸好那人只是掉在了画舫上,若是落进冰冷的河里,就算不被溺死,也很可能会被冻僵身体,同样也会有生命危险。
没想到只是赏个景,却突然看到如此刺激的场面,这让沈月照的心情也跟着事故的变化起起伏伏。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隐约听到桥上有人发出惊叫声。
“啊,有人落水了。”
沈月照忙踮起脚尖,果见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在水里挣扎。
这时画舫也停在了河中央,有三四个男人从船上跳下去,看样子是要去救人。
沈月照站在扶栏处,目光捕捉到画舫上躺着一道淡紫色的人影,便是刚才从软轿里飞出去的人影。她躺在那里一动未动,似乎是昏了过去。
片刻后,沈月照忽然拔高声音唤道:“缃竹!”
缃竹的表情一愣,忙来到主子身边。
沈月照抬手指向画舫上昏倒的紫衣女子,语气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快看看,那人可是邺国公府的林二小姐?”
缃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观察了好半晌,直到沈月照快要失去耐心时,她才不确定地回道:“看身形,确实与心儿小姐有几分相似。”
沈月照不自觉皱起眉头,眼里生出些许担心,双手用力握住扶栏,目光又转到桥上的轿夫身上。看过他们的装扮后,顿时就用手重重砸在了扶栏上。
那些轿夫的确是邺国公府的人。
“阿棠,你留下照看好小姐,不要让小姐乱跑。”沈月照忽然转过身,面色不佳地吩咐道:“缃竹,你随我去桥上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