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沂王殿下到金吾卫巡视,李慎初自下早朝后,便一直陪在左右。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把人送走,没想到天上又开始飘起大雪,他只能冒雪回府。
只是道路湿滑,积雪又深,所以马车走得非常缓慢。结果,平日里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今个儿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侯府的时候,车夫却突然在外面低喊一声:“侯爷,前面站着的人好像是沈娘子。”
正在车里坐着闭目养神的李慎初,豁然睁开双眼,打开窗户伸头一瞧,果然看到风雪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廉御坐在一旁看到自家将军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面色一沉,便抬腿推开车门,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沈月照正满脸期待地看着马车越走越就,谁知,车门忽然被打开,一道人影快速从里面跳出来。双脚刚落地,便用着最快的速度朝她逼近。
“侯爷!”她忍不住唤了一声,下意识伸出双手,好像生怕他这样的速度,会突然滑倒在地。
李慎初一口气来到沈月照面前,伸手在她那张通红的小脸上摸了摸,冰凉的触感让他不觉皱紧眉头。
“这种天气你站在外面做什么?”李慎初捧着她的脸,在上面轻轻搓着,没好气地质问道。
沈月照冲他眨眨眼,笑着回道:“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就想出来赏赏雪。”
李慎初收回手,接过缃竹手里的伞,一把将沈月照揽入自己的披风下,拥着她往府里走去。
他走得飞快,沈月照本来还怕自己跟不上,可是没走两步她就觉得自己多虑了。她的双脚几乎没怎么沾低,全程都被李慎初架着带回了“听雨观荷”。
直至回到卧房,李慎初才把她扔到床上去。
沈月照被摔得“哎呦”一声,半躺在床上,不满地转头瞪向男子。
谁知对方比她还凶,黑沉着一张俊脸,气喘吁吁又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怎、怎么了?”沈月照马上就败下阵来,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慎初又瞪了她片刻,才沉声警告道:“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罚你。”
“只不过是一点风雪罢了,哪里有那么娇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沈月照自然知道,他这通脾气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于是就讨好般地站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询问道。
柔软的小身子一靠近,顿时就让李慎初心头一软,融化掉了他脸上那层冷硬的冰霜。
他伸手在女子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眼底很快染上一丝笑意,向她解释了自己为何回来晚的原因。
“说到沂王殿下,有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呢。”沈月照听后,忽然想到白天的事情,便说道:“步泫已经苏醒了,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又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失忆?不是故技重施?”李慎初敏锐地确认道。
沈月照忍不住笑了起来,暗道,她与李慎初可真是心有灵犀,都想到一起去了。
“我也不确定。”她摇摇头,回道:“等这两日他的身子好些了,我找机会试试他。”
李慎初静默半晌,随后摆摆手,说道:“先不用,我明日早些回来过去瞧瞧他。”
“也好。”沈月照点点头,表情忽然又是一遍,放开他的脖子,快速说道:“对了,你用过晚膳了吗?没有的话,我叫人去准备。”
说着,她便要去跑出去。
李慎初急忙把人拉住,笑着说道:“我已经用过了。”
“那我去让人备热水。”沈月照了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珠,便又转身跑出去了。
大雪飘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地上的积雪足有两尺厚。
沈月照躲在暖和的花厅里,一待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将近午时,李慎初从外面回来后,二人便相携去到“浅云居”。
步泫因为受伤过重,又曾在冰水里泡过,所以现在身体非常虚弱,醒着的时候也不多。
沈月照与李慎初过去的时候,他这一觉还未睡醒,二人坐在那里等了大约有两刻钟,小家伙才悠悠醒来。
旁边站着的婢女一见他有动静,马上过去看他,并低声说道:“泫儿少爷,我们侯爷与沈娘子过来看望您了。”
步泫刚刚醒来,脑子里还有些迷糊,躺在那里沉默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于是抬起一只胳膊。
婢女忙伸手把他扶起来,用枕头在后面垫上,让他靠坐着。
步泫坐好后,目光便瞟向不远处坐着的两个人身上。
沈月照他昨儿个刚见过,所以不算陌生,而另一个男人,他只看了一眼,就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父、父亲!”步泫用手撑着床沿,身子往前倾去,兴奋地唤道。
屋里的人皆被这一声“父亲”惊得愣住,唯独李慎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然用着淡漠地眼神望向少年。
“父亲,爹爹,我是泫儿啊。”步泫见“父亲”好似完全不认识自己,当下就忍不住又说道:“这是哪里?他们为何叫你侯爷?”
沈月照奇怪地看着步泫那着急想要与李慎初相认的表现,心里生出许多疑惑。
他不是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为何会把李慎初认成父亲呢?而且听他的文化,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侯爷。
沈月照正想的入神,搭在扶手上的手忽然被另一只宽大的手盖住,她猛地抬头看过去。
李慎初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把她的手紧紧握住。
沈月照顿觉心头一暖,也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如果我不是侯爷,那我是谁?”李慎初重新看向激动地步泫,问道。
步泫正挣扎着想要下床,突然听到他这么一问,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爹爹是谁?他又是谁?
步泫用力晃了晃脑袋,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脸上不禁露出痛苦地表情。
“这里是宣安侯府,你不记得了吗?”李慎初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进少年。
“宣安侯府?”步泫仿佛呓语般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表情依然是茫然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