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照满心欢喜地赶到“浅云居”,当她走进厢房时,便看到步泫靠坐在床上,缓缓转动着脖子,视线在屋里四处逡巡。
他看起来还非常虚弱,眼神也十分茫然,似乎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沈月照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徐徐靠近床边,直至整个人全部进入少年的眸底,方才停下,并露出和善的笑容。
步泫却是一怔,歪头看着她,眼里的迷茫更甚。
“泫、泫儿?”沈月照的笑脸僵住,不确定地唤道。
步泫的眸子一闪,好像是有些意外,又好像很奇怪,继续用着疑惑的目光打量她。
“你不认得我了吗?”沈月照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小心地问出心里的猜测。
“你、是谁?”步泫也终于发出沙哑虚弱地声音。
难道是失忆了?
沈月照惊愕地往身后瞧了瞧,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便马上吩咐道:“速去请兰大夫过来。”
左边站着的小厮忙应声退下。
沈月照重新回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少年,再次问道:“泫儿,你还记得这里吗?”
步泫非常老实地摇摇脑袋。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沈月照不死心,继续追问。
步泫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旋即点点头。
沈月照的眼前顿时一亮,刚想接着再问,对方却轻飘飘吐出一句:“我、我只记得我的名字。”
咔嚓一声,沈月照觉得头顶似有一道雷声劈过。
“那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何处来的吗?”沈月照的心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次步泫又皱眉想了许久,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我都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了?我在哪里?你又是谁?”步泫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若非身子实在虚弱的紧,他怕是早就从床上跳起来了。
沈月照担心他才刚刚苏醒,就激动太过容易对身体造成损伤,于是就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用着低柔地声音安抚他先冷静下来。
当兰鉴提着药箱进来时,沈月照将将把人安抚好,正扶着人重新躺回床上。
“沈娘子。”兰鉴走近,放下药箱,拱手施礼。
沈月照一听到他的声音,忙转头说道:“兰大夫,你快给他瞧瞧,我刚才问他话,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兰鉴点点头,沈月照也顺势站起来,退到一旁看着。
兰鉴先为步泫把了脉,而后又检查了一遍他脑后的伤口,以及眼睛等部位。等一切都做完后,已经过去两刻钟。
“怎么样?”沈月照见他收手,忙上前一步追问道。
“沈娘子还记得之前那次吗?他当时因受到惊吓,曾出现过短暂地失忆之症,后来他就不药而愈了。”兰鉴转身看向她,解释道:“这次他因后脑受到重创,再次失去记忆。至于何时能恢复,这要看他自己,如果他不愿想起来,就算脑后的伤痊愈,他依然无法恢复记忆。”
“又是这样!”
经他一提醒,沈月照也想起了上次被步泫戏耍了许久的事情,不知道这次的失忆,会不会也充斥着“阴谋”
沈月照偏头看向步泫,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哎,看来这次他真的伤的不轻。算了,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雪,鹅毛般的飞雪,很快又铺满一地。
庆儿在花厅里用过晚膳后,便回到自己的小跨院里温习功课。
沈月照走出绣楼,看着黑沉的天,洁白的雪,眼里不禁飘过一丝担忧。
她记得侯爷出行时,有时会骑马,有时会乘马车,不知今日坐的什么?雪下的这么大,天色又暗,路滑难行,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了事情吧?
思及此,沈月照更坐不住了,令棠棣拿来狐裘披上,便朝外面走去。
缃竹与棠棣对视一眼,忙提上琉璃灯,紧赶几步追上。
主仆三人踩着地上的积雪,走得颇有些吃力,待她们来到府门口时,皆有些喘息不稳。
门房看到沈娘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忙从屋里跑出来。
“小的见过沈娘子,您这是要出门吗?”门房说着,还望了一眼她们身后那漫天的飞雪。
“侯爷今日是坐马车出去的吗?”沈月照看向他,不答反问。
门房稍顿,而后忙点头,回道:“对,是坐马车走的。”
“把门打开,我出去瞧瞧。”沈月照又吩咐道。
门房再次愣了愣,但很快就跑过去把门打开了。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沈月照冲门房摆了摆手,便裹紧狐裘,缓缓走出大门。
寂夜中,风雪掩埋了所有景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沈月照将将走出去,便被一阵风吹得倒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的雪片有些落在脸上,有些顺着领口滑入衣服里,顿时冷的她用力哆嗦了一下。
“娘子,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奴婢来做。”缃竹忙上前劝道。
沈月照顺着台阶走下去,在地上留下一串精巧的脚印,直到越过石狮方才停下。
转头张望着李慎初回府的方向,茫茫风雪中,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却不见一丝人影。
这个时候,缃竹也终于看明白了主子的举动。
“娘子,雪天路滑,路上难行,所以侯爷才会回来的比平时晚些,您不要担心。”缃竹不知何时从门房那里要过来一把伞,打开,撑在主子头顶。
沈月照转头对她笑了笑,“我估摸着他应该快回来了,先在这里等等吧。”
缃竹动了动嘴还想再劝,可是看着主子那坚定又满怀期待地目光,她实在不忍再说什么。
主仆三人在石狮旁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伞面上都堆满的雪,远处才隐隐约约响起马蹄声与车轮辗轧在雪上的声音。
沈月照的眼神顿时亮起,往前走上两步,紧紧盯着那条路。
“娘子,好像是侯爷回来了。”棠棣也惊喜地说了一句。
果然,在那点点灯火中,逐渐显出一辆马车的影子。
它行的很慢,看的沈月照非常着急,直到她终于看清楚马车的样子后,才终于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