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当真有兰鉴这个人?”沈月照惊讶地看着自家弟弟。
兰、不,现在应该唤他李星阑。
李星阑点点头,回道:“曾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当年兰家走水,兰家父母在大火中极力抱住了这个孩子。只可惜,他后来也没能活多久。当时师父途径兰府,因缘巧合救下了那个孩子,精心照顾了一年多的时候,可他的身子骨太弱,师父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保他一命。”
“这么说,在十几年前真正的兰鉴已经死了。”沈月照仍然没有收起脸上的惊讶。
李星阑说:“不错,当年师父把他从兰府带走以后,旁人都以为这孩子是自己逃走的,官府曾寻过他,但最终一无所获。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兰鉴其实早就死了。所以,两年前师父在迷雾林里救下我以后,我为何查明当年杀害我的凶手,就暂先顶用了兰鉴这个身份。”
“原来如此!”沈月照想到外面那些流言,满面愁容地说道:“可如今兰鉴的身份,让你官司缠身,外面的人都在谣传,你是为了报仇才会杀害张家儿媳。最可恨的是,张家人为了拖你下水,已经主动供认出当年谋财的罪行,连死者娘家彭氏也被牵连其中。”
“他们是想与我鱼死网破吗?”李星阑握紧拳头,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神色,“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用两家人的命来构陷我一个,这并不是明智之举。我想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我与侯爷也是这般想的。”沈月照看着弟弟青筋暴起的拳头,忍不住叹口气:“星儿,我们都认为此事与姨母有关系,你觉得呢?”
李星阑苦笑起来,无奈地看着姐姐说道:“姐姐连这个都知道了,是大哥告诉你的吧。哎,现在连大哥也靠不住了,他竟然连同你一起耍我。”
“其实早在侯爷告诉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姨母对我们李家所行之事,我在很早之前便有所察觉。唯有你的身份,我始终不敢确定。直到上次你被姨母坑害时,我才从李慎初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说到这个,沈月照的表情就不大好了,她还记着这混小子每天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就是不肯与她相认的那些日子。
“为了逼你自己露出马脚,承认身份,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连子玉我都狠心用上拿来试探你了,结果你却一直无动于衷,想想我就忍不住想揍你一顿。”
李星阑看着姐姐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模样,忙双手合十求饶,并狡辩道:“我这不是害怕恢复到以前的身份之后,不仅行事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会牵连到侯府,就像现在这样……”
“你现在已经牵连到侯府了。”沈月照斜晲他一眼,说道:“你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出事就一定会牵连到侯府。所以,你之前所做的那些忍辱负重的事情,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被姐姐全盘否定,李星阑的内心不禁受到了重创,一个没忍住就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以前就说过要离开侯府,可是姐姐偏不让。”
“哼,你以为躲着就没事了。”沈月照不满地瞪他一眼,然后就一本正经地转开话题:“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该如何脱罪,我想只要你恢复真正的身份,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你不是兰鉴,自然就不存在为家人报仇这一说。”
李星阑沉思片刻,摇摇头说道:“我的身份特殊,在世人眼中我仍是李家二小姐,若冒然表明男儿身,只怕会适得其反。再等等吧,我相信子玉的能力,她一定能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子玉?臭小子,以前我就觉得奇怪,子玉好歹也比你年长两岁,可你就是不肯唤她一声玉姐姐。”沈月照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子,用肩膀撞上他的手臂,挑眉说道:“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啧啧,不一般呐!”
李星阑被她撞得心头一乱,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正色回道:“姐姐,我那都是年小不懂事,这不是叫习惯了,现在不好改口了嘛。”
沈月照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辩解,笑着应道:“嗯,你之前叫‘苏小姐、玉捕头’时不也挺顺口吗?”
李星阑被她这不依不饶得劲儿给弄得浑身不自在,他干咳一声,主动引来话题:“姐,侯府因为我的事情,可有……”
“大家现在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沈月照不用继续听下去,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反问道:“既然你如此信任子玉,那是否也要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过去的那两年里,她为了寻你吃了不少苦,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就算是现在,她也一心记挂着你的安危。我想……”
“不可!”李星阑突然打断了沈月照的话,不禁引来对方疑惑的眼神。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补救道:“子玉的性子,姐姐比我了解,如果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定会追查到底。我不想把她也牵扯进咱们与姨母之间的恩怨里,只希望她能够查清楚张家儿媳滑胎的真相,还我清白即可。”
沈月照听后,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子玉如果得知当年李家及星儿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有姨母从中作梗,为了帮他们报仇,她势必会一管到底。
这并不是她所乐见的,姨母也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的背后不只有邺国公府,还有当今皇后,以及虽已退居朝堂,但却声势尤在的魏家。
其实沈月照与李星阑的母亲也是魏家女儿,可是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自他们有记忆以来,除了姨母,他们几乎没有见过一个魏家人。
甚至连一封书信往来也没有,以前沈月照还能用外祖父与外祖母已经归隐山林为由,来安慰自己。
可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她只知道于魏家而言,母亲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儿。
她死了,他们不会为她伤心,亦不会挂念她的孩子。
他们眼里心里只有皇后与姨母这两个女儿,而她的母亲只是多余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