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肯帮她,林挽心既觉得委屈又倍感着急,可是想到自己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只能咬咬牙,心有不甘地离开。
终于把小丫头给劝走了,沈月照与苏子玉都忍不住舒口气。
人的习惯就是如此,多年前的她们习惯了宠着林挽心,对她百依百顺。这种心思早已根深蒂固地埋藏进她们的身体里,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当年粉团似的小丫头长大大姑娘,哪怕她们之间的感情已不如当年,可在面对林挽心的时候,她们依然狠不下心。
就算是拒绝她的请求,也觉得有些吃力,总感觉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进去吧。”苏子玉先整理好心思,对好友说道。
有苏子玉带着,沈月照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大牢。
刺史府的大牢非常大,光刑室就有三间,审讯室亦有两间,而牢房前前后后足有百余间。
苏子玉活了两世,却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走在这迷宫似的牢房里,不免有些被震惊到。
这座大牢更像是一处宅子,除了牢房比较密集以外,光线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昏暗。犯人如果趴在牢房的柱子上,便能仰头看到外面的天,每一处牢房外都燃着火盆,夜里既能照亮,在这大冷天了也能取暖。
沈月照跟着苏子玉七拐八绕的,走了一刻钟才在第四排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外停下。
“就是这里了。”苏子玉先停住脚步。
沈月照也忙顿住,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微微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
牢房里倒是干净,只是太过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以及一只夜壶。兰鉴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囚服,靠着墙壁坐在床上,仰头闭着双眼。
沈月照又走近两步,仔细打量着床上的男子,身上除了衣服破旧一些外,倒是没有受伤。也对,子玉办案,最恨屈打成招,她一般不会对嫌疑人施刑。
男子还带着面具,所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沈月照清清嗓子,对着里面唤道:“兰大夫。”
兰鉴并没有睡着,其实他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官府的人又要找他问话,所以就没有理会。
可是当他听到那熟悉又久违的声音时,立刻睁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过去。身体也跟着动起来,三两下就跳下了床。
“沈、娘子?!”兰鉴走近几步,深深望着站在牢外的女子,眼底微微泛酸。他马上强迫自己忍住,用力吸了口气。
看着这两个人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苏子玉忍不住上前一步,警惕地望着牢房里的男人。
“子玉,我想和兰大夫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沈月照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异样,她现在有很多话想和兰鉴说,迫不及待地想把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揭开。
苏子玉不赞成的看向好友,似不敢置信,又非常不理解,开口劝她:“阿和,你……”
“子玉,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沈月照握住好友的手,真诚且请求地望着她。
苏子玉顿时就心软下来,最后只能叹口气,交代道:“我就在那边坐着,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
沈月照感激地点点头。
苏子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示意狱卒打开牢门,然而就带着人离开了。
沈月照快步走进牢房,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兰鉴,开口说道:“星……”
“见过沈娘子。”兰鉴突然有了反应,对着她拱手施礼,“如今在下锒铛入狱,声名狼藉,沈娘子还能屈尊降贵……”
沈月照一听他如此说,顿时就冷下脸,沉声打断他:“星儿,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此话一出,牢房里便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沈月照柳眉倒竖,紧紧盯着对方脸上那张银质面具,越看心里就越气,隐隐还有些委屈。
这混小子就想着复仇,与她撇开关系。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在找不到他的日子里,她是如何的担惊受怕,如何的伤心难过。
“沈、姐姐!”
一阵沉默后,兰鉴终于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轻飘飘的一个称呼,放佛藏在风里,不太清晰,却让沈月照瞬间激动起来。
她红着双眼,朝男子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上那张冰冷的面具。
“星儿,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姐姐了。我等这一天等的好苦,太好了,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真的太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冰凉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浸润在她的朱唇上,有股咸咸的喜悦的味道在嘴里晕开,让她的嘴脸止不住上扬。
兰鉴看着姐姐又哭又笑的表情,既心疼又感动,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姐姐,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姐弟相认,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有浓烈的情绪,以及心有灵犀般地互相理解。
等到沈月照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把男子按坐在凳子上,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几盘菜和一壶酒。
清炒鳝丝,芸豆金鱼,干烧冬笋,明珠豆腐,翠玉豆糕,梅花泉酒。
兰鉴看着这一盘盘熟悉的菜色,眼睛变得有些湿润,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几道菜,他抿嘴抑制住即将崩掉的情绪,拿起筷子挨个尝上几口。
熟悉的味道进入肚里,不禁让他想起几年前的时光。那时的他虽然只能屈居于女子的身份之下,但却无忧无虑。而现在他虽已恢复了男儿身,可心却已经被仇恨禁锢起来,没有一刻是畅快轻松的。
沈月照倒上一杯酒递过去,却见那酒刚到兰鉴手里,里面便泛起一丝涟漪。
她顿时就握紧了手里的酒壶,咬着嘴唇撇开头,不忍再看。
兰鉴借着喝酒的动作,忙拂去滑落在面具上的泪水。
他坐在那里稳了稳情绪,便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菜,直到把盘子里所有的菜都吃干净。
“好吃吗?”沈月照看着吃得精光的几个盘子,忍不住心疼地说道:“吃不完就不用勉强,撑坏肚子可怎么办?”
说着便递过去一方丝帕让他擦嘴,然后把酒壶拿到一边,又开口说道:“酒就先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