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亲王济尔哈朗看了多尔衮一眼,又偷偷瞄了大玉儿一眼,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这种情形,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太后,按大清祖制,若血缘混淆,则孩子应该处死。至于女人,至于女人,”说到这儿,郑亲王看了多尔衮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多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至于女人应该没入官奴发配边疆,永不得回京。”
“那好,大家都是见证。豫亲王,今日哀家便给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大玉儿笑了笑,那笑容让身边所有的人毛骨悚然,“来人,把小阿哥和吉祥带来。”她吩咐道。
这时,多铎才傻了眼。他才明白自己又被这个女人利用了。他虽然恨多尔衮抢走吉祥,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是不会害吉祥的。如今自己这么一闹,反而害了这么多人。还有那个孩子,那虽然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一想到这儿,他一下站到了多尔衮的身边,无论如何,他要保护吉祥和孩子。
“你敢!”苏麻刚要转身,就被多尔衮吼住了。那正白旗的侍卫们一见多铎的手势,便将苏麻挡住了。“今天谁敢动她们母子一根汗毛,本王便翻脸不认人!”多尔衮愤怒之余有些欣慰,血缘终归是血缘,他看了多铎一眼。
“多尔衮!你在要挟哀家吗?”大玉儿没想到多尔衮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朝臣的面这么说话。还有多铎,刚才还怒气冲天,现在却倒戈了。“好啊,哀家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个翻脸不认人!来人,把她们给我带来!”大玉儿叫道。
早有奴才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多尔博便被抱了来,那孩子明显被吓坏了,一直哇哇大哭,看得多尔衮兄弟直心疼。
“来人,滴血认亲!”大玉儿今天是铁了心了。她一定要除掉这个孽种,还有那个抢走自己爱情的女人。
“不!”多铎和多尔衮身边早已围满了鳌拜的亲兵。他们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苦。“老妖婆,你敢动他试试!”多铎简直要气疯了,他拼命抽出剑来,侍卫立刻被他砍倒。
“多铎!”阿济格简直也疯了,他忙喊道。这个多铎就要铸下大错了。那太后虽然狠毒,可谁敢杀她,那不是欺君之罪了吗!他忙跑上前去拿住多铎的剑,“多尔衮,你说话啊,难道你忍心看着孩子受苦吗?”阿济格喊道。
“你敢!”此时的多尔衮面色铁青,他直视着大玉儿,“这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身份和地位。只要本王在一天,大清便一定有这孩子和他额娘的一片天。谁要是跟他们过不去,便是跟本王作对!”
这番话一出,立刻引来小玉儿的叫嚣,“多尔衮,你真可以啊,当着这么多王宫大臣的面居然敢承认私通弟媳,我小玉儿真是瞎了眼,居然还为你处处忍让。哈哈哈。今日你却为了这个孩子置大清于不顾。”
“多尔衮。”济尔哈朗也急得满头是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该如何是好啊。他一时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好啊,哀家倒要看看摄政王如何为他们母子守住一片天。”大玉儿凤眼一瞪,她说道,“郑亲王,索尼,你们是大清的开国功臣,如今大清居然出了这等笑话,摄政王又首当其冲,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索尼是只老狐狸,他知道今日之事何等重要。这摄政王和豫亲王本是同胞兄弟,而且吉祥对于他们而言就如珍宝一般,他怎敢得罪这实实在在的皇帝。“太后,解铃还须系铃人,臣以为这事儿是由豫亲王福晋引起的,不如请她出来将事实讲清楚即可。如果孩子的确是豫亲王所有,则万事大吉啊。”他可不想得罪多尔衮,可在大玉儿面前又不得不这么说,真是为难极了。
一听这话,范文程松了口气。没想到索尼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知为何,他始终相信吉祥能化解一切。希望这一次也不例外。
“好啊。苏麻,你去请吉祥来。哀家倒要听听她怎么说。”大玉儿冷笑一下,她真想看看吉祥会如何面对多铎。
正当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时,只听一个宁静的声音传来,“放开我的孩子。”人群闪开,众人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吉祥身着素衣,倒显得比平日更加娇俏可人,她一脸平静地走来,“我再说一次,放开我的孩子。”那声音虽然不大,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吉祥。”多铎心急地喊道。他生怕大玉儿会伤害这个心爱的女人。吉祥淡然一笑,她走到大玉儿面前,“你我恩怨已深,又何必拿孩子说事儿。无论孩子的阿玛是谁,他都有权利活在这个世上,你有什么都可以往我身上发泄。可是,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吉祥,”多尔衮喊道,他生怕大玉儿身边的侍卫会对吉祥不利,忙推开侍卫跑过来。
吉祥伸手接过了孩子,那眼泪滑落,落在那粉嫩嫩的脸上,这是她的孩子,她却没有尽到一天母亲的责任。孩子,你会怪我吧?她在心底说道。可是,小小的婴儿懂得什么,他只感觉到母亲的温暖,一个劲儿地笑着。
“你是一个母亲。又或许你为了皇位和权势已经不记得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有的宽容和爱怜。有时,我在想,如果你的儿子是你与心爱之人所有,你还会不会如此蛮狠?”
一席话说得大玉儿挣红了脸,她旁边的苏麻说道,“放肆,太后跟前岂容你如此说话!”
吉祥怀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不动,那样子犹如受难的圣母一般神圣。她对苏麻说道,“作为女人,如果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怜惜,那真的是可悲的。我不想跟你们争什么,更不想因此而达到什么目的。我的爱是很干净的,不像你们,心里总归是有太多的欲望在作怪。”
吉祥说完这番话,转身走到济尔哈朗面前,双膝跪下,“我吉祥对天发誓,这孩子的亲生阿玛是多尔衮。是我吉祥犯下大错,欺骗了自己的丈夫,欺骗了大清。可是,我想说,郑亲王,求你们放过这孩子,他是无辜的。我情愿用我的命来换他的生存。”说着,吉祥竟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剪刀来,“答应我,保他一世平安。”说完,那把剪刀便往心口扎去!
“吉祥,”
“吉祥,”
多尔衮和多铎像发了疯一般冲过去。
可是,却太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纷纷傻了眼。多铎接过吉祥手中的孩子,多尔衮扶着她,“吉祥,你怎么这么傻!”多尔衮简直不能相信手上那满满的鲜血是真的。
“王爷,”吉祥气若游丝,她知道只能让自己消失才能保住他们的一切,“王爷,求你原谅多铎,他是无心的。”她明白自己对不起那个男人,唯有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平安。
“好,我本来就不会怪他。他是我最爱的弟弟啊。我怎么会怪他呢。”多尔衮泣不成声,他使劲抱着吉祥说道。
“她是爱你的。”吉祥又朝大玉儿笑了笑,“王爷,记住,女人最大的心愿便是有人爱她。”这是“尼罗河上的惨案”里的台词,眩晕之中,吉祥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的。”她仿佛看到了时空隧道的门渐渐打开。
“吉祥,吉祥。”多铎简直后悔到了极点。他将孩子递给阿济格,一把将吉祥搂入自己的怀中,“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让我再次失去你。如果非要这样,那我情愿你跟着十四哥,那至少你是幸福的。”他使劲儿喊着,可是,吉祥却不再动弹。
“老爷爷,我这么做算是保护了他了吗?”
“姑娘,你会后悔吗?”
“不会。至少他们还能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
“是啊,我们终究不能破坏历史的痕迹。”
“老爷爷,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吗?我还能回去吗?”
“历史不能重演,可生活还得继续,姑娘,若是缘分已尽,那再爱也不能深爱,你明白吗?”
“老爷爷,这对多铎太残忍了。我对不起他,你能帮我再找一名女子去好好爱他吗?”
“傻孩子,爱是个动词,是需要互动的。你忍心看着他背着思念过一辈子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做到了。”
“是啊,我们走吧,剩下的就交给历史吧。它会安排好一切的。”
时空转换,物换星移,转眼不知是几百年划过。
北京,一个吉祥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她始终忘不了梦里的那一切,那个男人精致的面容,那些惨烈的场面,还有那无尽的思念。
是梦吗?还是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吉祥不明就里。如今,她又来到了这里。紫禁城,故宫,大清十三王朝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又一幕或是缠绵悱恻或是血雨腥风般的场景。
“请大家移步乾清宫东暖阁,这里曾是大清初年摄政王多尔衮的书房,”导游小姐的声音甜美而富有灵性,人们纷纷随着她的解说时而赞叹时而惋惜,“这张女子画像据说是多尔衮最喜欢的女子,不过早夭,据历史记载,多尔衮死后即将这位女子画像一同埋葬,可见此女子在这位大清开国英雄心中多么重要。”
那画中的女子与吉祥极为相似。吉祥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故宫时看到的情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脑子却又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盯着那副画像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仿佛想要记起点什么。
“你还不走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吉祥猛地回头,她笑了,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一张曾经朝思暮想的面庞。
……
“为什么当时你会盯着那幅画呆呆地看?”
多年以后,当这句问话再次想起时,吉祥只是感叹岁月的流逝,还有缘分的奇妙。
他们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感情的延续,一路走来,风花雪月,爱情甜蜜,却少过了那曾经的坎坷。
“你说我们会相守到老吗?”
“傻瓜!”
是啊,为了这句诺言,他们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岁月的长河,只为了相守终生,爱,或许比其他更重要。
……
“多尔衮,我终究还是陪你到了最后。”
清顺治七年,即公元1650年冬,爱新觉罗多尔衮,大清开国第一位皇父摄政王死于古北口外客喇城行猎途中(今河北承德市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