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残局，准备撤退。”赵景翊干净利落地下达命令，从胯下战马侧边的特制箭袋中抽出一根响箭，弯弓搭箭，射向天际。
不多时，剩余四千余人马已经抵达，开始协助收拾现场。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一套在战场上传达消息的方式，东边的国家一般用战鼓传达命令，而云秦则使用旗语以及响箭。
倒不是说战鼓不够方便，只是云秦在数百年的实践中，早已经走出一条完整的旗语道路，在战场上的方便程度根本不亚于战鼓。受云秦地界地势气候影响，云秦军作战多为中小型方阵作战，方阵中只需要领兵者看旗语，然后发号施令即可，其余战士便可以专心杀敌。
东边由于广阔的平原，战场一般都是双方在平原上铺开，都是几万人以上的大型方阵，此时，战鼓的作用性就来了。
回到营地现场。
两刻钟后，战场收拾完毕，所有阵亡的狼子尸体被堆放进了一个大坑，上面铺着建造营地的材料。徐林用火折子点燃了树枝，将树枝投入大坑中。火光瞬间点燃了坑中的易燃品，连带着狼子的尸体化作一片火海。
赵景翊沉默地看着火海，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徐林轻轻拍了拍赵景翊的肩膀：“不过一些蛮子罢了。”
“战场上不能有同情心，这本将知道。”赵景翊叹了口气：“狼子作恶多端不错，但若不是为了身后的人，怎么会甘心将头系在裤腰带上，不惜以卵击石也要南侵呢？”
“这就是狼子。”徐林轻声道：“以往战场上，你是将军手中的剑，所造成的杀戮都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持剑之人，那时候你只不过是一把利刃而已。但真正当你拿起剑，挥舞向敌人的时候，才知道杀戮的滋味是什么。”
“受教了。”赵景翊对着徐林一拱手，转身走去。
近处火海绵绵，远处夕阳欲坠。
一夜无言。
……
一天后，大军抵达九原城，受到九原地方官府的热烈欢迎。
不过宴席中，九原守发现，似乎游骑少了些人。
赵景翊此刻在距离九原城二十余里的地方搭营。此地是半山腰，既有高度，又有水源。
从营地可以同时看见九原城以及距离九原城不远的，北部要塞。那是一段足有数里长的堡垒群，将两山之间的平原彻底堵截。作为云秦自古以来的北国境，也是曾经大昊抵御北境部落联盟的主战场之一，北部要塞早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之久，修缮几乎没有断过。
如今的北部要塞，由数十个坚固的堡垒组成，每隔几十丈就有一个堡垒存在，数十个堡垒绵延数里，硬生生堵在狼子南侵的必经之路上。
部落联盟已经成为过去，但留下的大小部落王庭还依然存在。也就是说，来自北方的威胁依然存在着。
但偏偏，中原不管是云秦还是其他国家，都无法彻底消灭这个威胁。
与寒州的战略一样，对草原熟悉非常的狼子们完全可以利用游击等战术，将中原的军队拖垮。行军最忌补给线拉得太长，孤军深入很容易一去不返，但稳扎稳打又耗资太高，收入和耗资不成比例。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放着了。
山顶，赵景翊迎着山风，背负双手。陆顷以及几个充当侍卫的游骑站在他身后。
“从营地规模来看，似乎真的有三万人。”陆顷道。
赵景翊冷声道；“而且，绝非我们之前碰到的那群散兵游勇，这座军营秩序井然，十步一岗，周边还不断有斥候巡逻。本将敢确定，这座大营里，一定有一个将才，操控着一切。”
陆顷点点头：“是啊，已经完全看不出狼子的影子了，这浑然就是一中原正规军啊。”
“照这样来看，劫营怕是不行了。”赵景翊思索着：“一没有地势，二没有兵力优势，贸然出击只会以卵击石。不过本将不懂，为什么狼子拥有这么大的优势还会按兵不动。”
“或许这三万大军的营地只是虚设？所谓的五万大军只是他们的虚张声势？”陆顷推断道。
“有可能，不过本将不太相信。”赵景翊望着远方的军营，沉思着。
半晌，他抬起头，转头看向陆顷等人道：“绕道关阳，进入北境。”
“啊？”陆顷大吃一惊，急忙道：“真的要进入北境吗？孤军深入不太好吧……”
“他们不也在孤军深入吗？”赵景翊反问道：“执行命令。”
“可是，徐林将军那边……”一个游骑犹豫道。
“他肯定不会反对的。”赵景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徐林和他不是第一次合作，在江遥一战中，他们俩带领着内应部队立下大功，几乎让外部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吃下了江遥。
而徐林又在江遥之后与赵景翊频频来往，俨然已经是站在赵景翊一侧的人了。赵青羲此番任命徐林为赵景翊的副将，已经说明了，他将这次行动的主导权全权交给赵景翊。
皇帝都这样表示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
顿了顿，赵景翊补了一句：“还是给徐林将军说一声比较好。陆顷，你去吧。”
陆顷一抱拳：“是。”
“回营地。”赵景翊转身向山下走去。
……
“查明了，是那群人搞的鬼。”沐云晨将一叠情报放在赵景薇桌上，赵景薇一脸阴沉地浏览着情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便放下文件，转头看向沐云晨：“你似乎最近有点闲？”
沐云晨苦笑：“姑奶奶，某还算闲？你知道搞到这份情报花了某多大的精力吗？”
“哼，云京一事刚告一段落，现在北方又起事情。可以啊，姓钟的。”赵景薇脸色平静，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心中压抑的怒火。
沐云晨咳嗽一声，隐晦道：“那个人毕竟是……”
“我不管他是谁，现在他想要天下大乱，行，那就是我赵景薇的敌人。”赵景薇站起身，直视着沐云晨道：“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的位置。”
“这个某知道，那边已经容不下某了。”沐云晨道。
“知道最好。”赵景薇冷哼一声：“正好你最近闲下来了，那么就去办点事吧。”
“办点事？什么事？”沐云晨愣了愣，突然脸色大变：“你不会是想把某送去北方吧，排兵布阵不是某的专长啊！”
赵景薇撇了沐云晨一眼：“我也没指望你去排兵布阵。”
“那就好。”沐云晨缓了口气。
“你留在云京坐镇，我去北方。”赵景薇冷声道。
“你别做傻事！”沐云晨急忙道：“狼子们危险无比，又有哪些人在幕后作祟，你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我守苍州的时候，你还不知再哪里！”赵景薇瞪了沐云晨一眼：“就算有人在背后操控，狼子始终只是狼子，成不了气候。”
“你知道这次狼灾的发动者是谁吗？”
赵景薇轻轻摇了摇头吗，转身走去：“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对死人的名字不感兴趣。”
“是独立寒江！”沐云晨叫住赵景薇。
“独立寒江？又如何？”赵景薇只是停了一下，转头怪异地看了一眼沐云晨：“你别忘了西域那群家伙是怎么称呼我的。”说罢，推门而出。
看着自然合上的木门，沐云晨表情有些僵硬，半晌，嘴里吐出四个字：“夜之罗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