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赵景翊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惆怅。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消息，本以为可以从吴晓口中问到更多，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老夫此番前来，是为了四殿下的病前来的。”吴晓开门见山道。
“小侄的病？”赵景翊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但随即恍然大悟：“您是说小侄前段时间无故晕厥的事情？”
“正是。”吴晓点点头，正色道：“不知四殿下可曾听闻过一个世家：江遥许家。”
“并未听闻。”赵景翊摇摇头。
吴晓介绍道：“许家先祖乃三百年前天下第一刺客：许锦绣。传承三百余年，一直被奉为天下最强刺客家族。”
“天下最强刺客家族？”赵景翊微微皱眉。
“因为许家有着世间最精锐的死士，拥有着培养最精锐刺客的资源，还有许锦绣传下的独门功法，是故，天下最强刺客家族。”吴晓道：“但是许家有个奇怪的传统，那就是一律资源、地位，传女不传男，每一代家族，都是女性。在许家之中，男性的地位极其低下，并且没有多少数量。”
“为什么？”听到许家的特殊情况，赵景翊不禁好奇问道。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吴晓脸色有些阴沉：“许家血脉中有种疾病，只会遗传给男性，这种疾病会导致人突然晕厥，从最开始的数月一次，到最后的一天数次，最后永远晕厥过去，虽然未死，但与死亡相差不多了。”
“晕厥？”赵景翊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小侄身上的病……”
吴晓只吐出了五个字：“你母亲姓许。”
“是吗？”赵景翊有些丧气得摇摇头：“原来这就是我的身体吗？哈哈。许家传女不传男，也是这个缘故吧。”
“是的。”吴晓脸色有些落寞：“许家之功法极其强劲，哪怕是由女子之身修习，也是万夫莫敌之人，更别说交由男子修习了。只是受到许家血脉限制，许家男性很少有活过三十岁之人，而这门功夫，没有二三十年的沉浸根本无法成功。这也导致了许家的传承一向很稀薄。”
“无妨，小侄乃沙场之将，对于世家之功法并无追求。小侄只为守护天下黎民百姓而已。”赵景翊得知自己的病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是未知，当面临未知时，没有谁会平静下来。但当一切都成定数后，人反倒会平静下来。就比如说关于赵景翊的病，当他得知了自己还有十年可活的消息，反倒平静了下来。比起之前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一睡不醒，此刻得知还有十年光阴的消息已经是不错的了。
“你就不害怕？”吴晓看着赵景翊一脸平静，有些惊讶。他自然看得出赵景翊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平静。
“不瞒吴叔叔，在这之前小侄对自身的病也有过猜测，猜来猜去也就那样子。小侄思索着，再严重也不过死亡而已，死亡这种事情，小侄已经看淡了。”赵景翊平静道：“若为天下苍生死，是为死得其所。比起之前不知什么时候死，现在得知了还有十年光阴可活，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你的心境，很高。”吴晓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但又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哀怨。如此人才，可惜了。
“吴叔叔此番前来，恐怕不止想告诉小侄的病吧。一定会有解病之法，对吗？”赵景翊微笑问道。
吴晓面露惊异，但随即恢复正常。他说道：“着实有，老夫就认识一位许家子弟，如今已年满三十二，从未出现晕厥之病。论辈分，你该喊他叔叔。”
“叔叔？”
吴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是的，他叫做许言，江湖上称他为：北行客。”
“北行客！？”
赵景翊还没什么动静，倒是身后的荆祁有些激动了。
赵景翊疑惑地望了荆祁一眼，低声问道：“这北行客……是何等人也？”
“天下第一刺客，据说十年前月苍王就是死在他手里的。”荆祁压低声音说道。
他声音虽小，但正堂中颇为静寂，吴晓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笑了笑说道：“是的，北行客之战绩，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刺客比得过，光是诸国的王，他就杀了不止一位。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刺客。”
“那他可是刺绝？”赵景翊突然问道。
“自然……你怎么会知道‘刺绝’这个事情？”吴晓正准备回答，却突然发现赵景翊的言语问题，急忙问道。
“哈哈。”赵景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果然，十绝可不只是表现上的十个人呢。”
“确实不是。”吴晓点点头：“十绝又分阴阳十绝，分别是阳光底下的阳十绝，和阳光背面的阴十绝。”
赵景翊点点头，表示明白。
关于阴十绝和阳十绝的消息，赵景薇和沐云晨都给他提到过，他自然也有几分了解。
在十绝会的阴谋中，阳十绝多为象征性，为的是挑起彼此之间的矛盾。而阴十绝则是十绝会对于暗世界强者的封赏。
比方说刺绝、毒绝、盗绝、媚绝、诡绝等等。
而阳十绝则多为正面形象，是为：棋绝、锻绝、智绝、兵绝等等。
不仅如此，赵景翊还知道一些已经透露身份的阴阳十绝中人，比方说一直跟在赵景薇身后的侍女赵楚，便是阴十绝中的毒绝。
与阳十绝不同，阴十绝的考评方式不是由十绝会考评，而是由上一代阴十绝考评，并且不会有年岁要求。阳十绝十年一介，但阴十绝，哪怕是刚得到十绝称号，然后立刻传给下一代人都是允许的。
赵楚的毒绝称号便来自于她的师父。
“看来四月……薇公主有给你讲过这些，那老夫就不必多嘴了。”吴晓点点头：“这次来寻你，主要是想给你一线生机。其实说来，论辈分你还得叫老夫一声姑父。”
“姑父？”赵景翊有些疑惑。
“你母亲的姐姐，是老夫的妻子。此次得到你的消息，也是在她的督促之下才来寻的你。”吴晓哈哈一笑：“你这声小侄倒是没有称错。”
闻言，赵景翊站起身，隆重向着吴晓行了一礼，正色：“小侄赵景翊见过姑父。”
吴晓也没闪避，就这样受了赵景翊一礼：“真好，想不到我吴晓在世上的亲人又多了一位。”说罢，他随手取下自己食指上一枚翡翠戒指，递给赵景翊：“见面礼还是得给的，这枚翡翠戒指算是老夫的信物，以后在吴氏所属的商会里，有这枚翡翠戒指相当于三品主管，可以任意调动你权限内的财产和人手。”
赵景翊接过翡翠戒指，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小侄谢过姑父。”
“长者赐，不可辞。很不错。”吴晓满意地点点头：“你现在或许不知道三品主管所蕴含的意义，但以后若是去了锦国、曲国等地，你就知道了。”
“只是小侄身为云秦的北境王，恐怕……”赵景翊苦笑一声。
“怕什么？你父皇身体还硬朗，再执政个二三十年也不是问题。”吴晓瞪了赵景翊一眼：“问题是，他这人喜欢偷懒，如果你太过出类拔萃，说不定几年后就把皇位甩给你，然后自己去当太上皇，逍遥自在去了。”
赵景翊一脸目瞪口呆。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失态，吴晓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关于许家的遗传病，老夫的妻子前些年有了些研究。老夫这次来，便是将这些研究赠与你的，希望你能够彻底破除掉这个遗传病吧。”
赵景翊沉吟片刻，拱手道：“谢姑父。”
“另外老夫打算将吴氏的商会开到云京来，已经得到你父皇的允许了。如果可以，和月楼、天网之间可以多加合作。”吴晓认真道：“另外，北境是片丰饶的地方，蕴含着巨大的财富。你现在虽然是贵为北境王，但并无封扈，这不代表你不能将北境牢牢抓在手中。不要被云秦的规矩束缚到了，据老夫所知，你父皇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守规矩的人。”
“谢姑父指点。”赵景翊又行了一礼。
“另外，听说你不日要去江遥走一趟。”吴晓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如果可以，去许家老宅看看吧，自从那一次后，许家也落败了。或许在许家老宅里面，还能找到些东西吧。”他说得很隐晦，但是赵景翊听懂了。
父皇虽然百般阻挠他获得关于母亲的情报，但不代表吴晓这位姑父也阻挠。
不过既然和赵青羲约定好了，吴晓也不会太过露骨，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
“就这样吧，老夫还有些事要去办。”吴晓站起身，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如果有事，就来西城区的吴氏商会找老夫吧，老夫应该会在这边待上几个月。”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姑父慢走。”赵景翊一路将吴晓送到府邸大门，然后目送吴晓消失在大街的尽头，这才回屋。
看着院子里那两车竹简，赵景翊只觉得有些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