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独立寒江的计谋成功了。
就在当晚，狼族大营收到消息，阴连山补给线，彻底被切断。
在众将领大惊失色的时候，独立寒江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
过了阴连山后，赵景翊以及麾下的游骑们只休息了一晚，便马不停蹄地向西北方向进军。
阴连山外的草原也是荒无人烟的存在，方圆百里不见人影。况且在建立阴连山补给线后，阴连山附近活动着不少狼子的军队，如果遇上，可能又是一场恶战。
不同于赵景翊一向用的劫营战术，劫营几乎没有人员损失，而正面交战却有，哪怕西洲游骑总体的军事素质或者装备都远胜地方，但都难免会出现伤亡。
现在赵景翊深入敌方了，任何一个兵力的伤亡都是难以恢复的损失，他必须尽可能保留战斗力，才能最终达成他的目的。
因此，一出了阴连山，他立刻马不停蹄向西北进军。
为什么是西北呢？
一来，狼子与云秦军僵持的北方要塞处于正西方，如果战事有变，赵景翊可以立刻调转，奇袭狼子大军背后，让其腹背受敌。
而来，北方是牧草最肥沃的地方，赵景翊断定，也是狼子王庭的所在地。与狼子所采取的战略一样，赵景翊选择深入敌后，以摧毁敌方的后勤为目的，让大军渐渐瓦解。
这些天来，赵景翊仔细研究过狼子的军队配置，发现除了军粮、装备之外，其他都与中原军队无异，当然不少军人还有些生疏，看来是只经过短暂训练就被推上战场的。
不同于云秦以粮草为主的军粮，狼子的军粮多为风干肉、奶酪一类，皆是牛羊的产物，比起粮草来说，储存困难一些，必须需要长时间的补给。这也是过去几百年间，狼子虽然经常南侵，但从来不是向着土地来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后勤根本比不上中原国家，哪怕取得了短暂的胜利，也会输在补给上。
物质，是狼子最稀缺的东西。中原人还能说一句饱足思淫欲，而狼子却还在为饱足而奋斗。
现在云秦国力微弱，全国上下军队加起来不到十五万人，正是最微弱的时候，面对狼子多达五万大军的南侵，还是太过乏力。所以只有在补给上拖垮狼子，才有胜算。
这也就是赵景翊为什么冒着巨大的风险都要进入狼子腹地的原因。
至少九原有北方要塞的存在，暂时没有危险。
当然，也只是暂时。
只是赵景翊不知道，在自己抵达阴连山后，赵景薇也抵达了九原城。如果他知道这事情的话，或许会安心许多。
……
九原城城衙。
赵景薇端坐主位上，翻看着近些时候的各种情报。而九原城的城守则一年恭敬地站在她身后，丝毫不敢乱动。
梁夏作为九原城的城守，并没有经历内地那场叛乱，毕竟九原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偏了，而且除了农业价值之外，毫无可争之处。除了子秋和赵青羲分别派人来传达过圣旨，其他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梁夏并不知道赵景薇在西域的凶名，如果知道，他现在应该更加拘谨一些才对。
他所惧怕的是赵景薇腰间别着的那块金牌，上面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笔签名，见牌如面圣，给予所携带者的权力是极大的。
当然，这块金牌并不是赵青羲给赵景薇的，而是赵景薇让烟囱赵青羲书房中取来的。赵景薇知道，赵青羲事后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只会笑一笑，然后轻骂几句，无伤大雅。他们父女俩的默契，早在那次苍州之战就已经奠定了。
半晌，赵景薇便将近一个月来九原所有的情报以及狼子的动向浏览了一遍。
放下最后一份情报，赵景薇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姓沐的猜对了，林寒果然是在等人。”
“林寒？”一旁的徐林以及梁夏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在他们的印象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这次狼灾的主谋。”赵景薇解释道：“江湖人称，独立寒江。”
听到独立寒江这个称号，徐林和梁夏还是一脸迷茫，他们本是朝廷中人，对于江湖世家了解并不深。
“有人称他为，第二个方笑。”赵景薇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方笑这个名字，梁夏还没什么，徐林浑身一颤，想到了什么。
数十年前那场三国混战，已经成为所有兵书里的典型案例，而那场波及了上百万人的混战，起因仅仅只是一个人。
林寒被称为第二个方笑，自然有他强的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林好歹征战沙场多年，只是片刻就稳定了心绪，向赵景薇问道。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赵景薇道：“他敢过来，我们就给他打回去。”
“但是……这个林寒的谋略如此强大，我们……”徐林犹豫道。
“那是我的事了，你们服从命令就行。”赵景薇轻松地挥挥手：“你们要知道，战争始终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前段时间，林寒坐拥五万大军，却迟迟不肯对仅有五千兵力的九原发起进攻，只能说明一点，他在等。”
“等什么？”梁夏下意识开口问道。
赵景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徐林。
徐林点点头，拱手道：“他在等朝廷的支援。”
“但是他占尽优势，为什么还要等朝廷支援来了才肯动手？这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梁夏还是没懂。
徐林正欲开口，却被赵景薇抢先了：“不仅是在等朝廷的支援，他还在等一个人。”
“谁？”梁夏和徐林异口同声问道。
“我四哥，赵景翊。”赵景薇嘴角扬起几分弧度：“江湖称林寒为第二个方笑，但第二个始终不是第一个，林寒是个极度自傲的人，他宁肯做第一个林寒也不愿意屈居一个死人身后。而他作为一个江湖人士，想要打出自己的名号，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击败强者。”
“也就是说，四殿下是强者了？但是四殿下才刚满十七啊。”梁夏倒是个耿直人，什么都敢说。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赵景薇叹了口气：“有一个事情你们肯定不知道，方笑虽然已经身陨，但在世间还留了三个传人，而我四哥赵景翊，正是其中一个。”
“啊？！”两人听到这个消息，皆一愣神。
“所以说，林寒的目的并不是帮助狼子南侵，而是接狼子之手打出自己的威名。”赵景薇道。
“但是，他一个江湖中人，又是中原人，为什么要……”徐林疑惑道。
“江湖是很复杂的，复杂到官府都无法管理的程度。”赵景薇细细解释道：“江湖中又有一群人，自诩纵横家，妄图与数百年前先贤作比较，而衡量他们各自能力的，便是能搅浑诸国这摊浑水。
“百年前的先贤，为的是家国大义，而现在的拿起纵横家，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用万人枯骨堆砌自己的通天名号。”说到这里，赵景薇自嘲的笑了笑。
“但是，这样做的意义有何在呢？诸国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会纵容他们如此胡搅蛮缠嗯？”梁夏有些想不明白。
“说到底，还是利益的驱使。”赵景薇道：“江湖纵横者中天才辈出，他们能帮助诸国或者各大家族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各大家族几乎什么都不用提供。如此轻便快捷之法，又有哪个国君或者家主会不心动？
“随着纵横家名号的渐渐响亮，便有机会参加更高层面的争斗，到时候，功名利禄都是手到擒来的东西，若有心，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家族一跃而起，成为大家族甚至世家。在想想军队里的军候或者朝廷中的官员，有几个能够达到这种层次呢？”
面对赵景薇的反问，徐林和梁夏陷入了沉默。
半晌，徐林开口问道：“但林寒已经有了如此名号，哪怕是诸国国君都得以礼相待吧。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想去帮助一无所有的狼子呢？”
“还是那句话，利益的驱使。”赵景薇道：“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诸国国君不敢用，也用不了。若林寒存点别的心思，那遭殃的就是自己了。江湖人可没什么家国天下的概念，也没有什么忠诚的概念。在纵横家里，反倒是却奸诈越下作反而名气越高。但物极必衰，高到一定层次，便会引起反效果，导致无人敢用。
“而狼子这群莽夫不知道这些，也就导致了，他们不过是林寒或者林寒背后的人的提线木偶。毕竟，莽夫是最好控制的。”
赵景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继续道：“给你们安排任务。梁夏，派人带五百兵力去廉水上游筑坝。徐林，加强九原内部巡逻，重点防范粮仓，任何进入粮仓之人都得仔细盘查。”
“遵命。”徐林一拱手，立刻接下了任务，但是梁夏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道：“遵命。”
“看得出你有疑问，去做就是。”赵景薇挥挥手：“我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