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明;一会儿是暗,多少天过去了,汐儿没有数,也不愿去数。只知道慕容轩赢了,他受伤了。汐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痛了一下,可依旧没有下床的勇气。
琼儿敲了多少次门,汐儿也数不清了,任由着门前的脚步声来来去去。眼泪哭干了,脸上留下一层层的盐粒,蛰的脸又干又痛。
汐儿听见了门口慕容轩的脚步不停地徘徊在,不似往日般的闲适,更多的是沉重和心事。最后门终于断断续续地响了三声,见没人应,屋外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月儿,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修行,放下那些痛苦的,多想想以前那些欢快的事吧!”
欢快的事吗?人生哪里又欢乐,林汐儿的欢乐停留在了十多年前;留给云遮月的只有痛苦。
慕容轩听着屋里人的呜咽声,又开口了。还愿意哭,就还好。最怕的是连哭的意识都没有了。
“月儿,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甚至不能原谅温先生。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后悔。温先生他,他时日不多了。先前为二皇子疗伤他已经伤了肺腑,前些日子又和魅影交手,拖了这么久,不过是不放心你。”
“月儿,你在听吗?他在等你!月儿别留遗憾,当年的事,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造化弄人。即使他告诉你真相了又能如何,林相还是忘了你啊!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也会为了当年你的安危隐瞒着真相,断念无药可解。林相能记起来已是个奇迹了。”
慕容轩越说越急促,甚至打算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攒着这回说了,“月儿,善意的谎言不是骗,月儿……”
慕容轩看着忽然打开的房门,惊得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深吐了口气道:“他在前面的山坡上等你,快去吧!”
师父的萧声居然不孤寂了,竟变成了悲天悯人的佛音,带着包容一切的力量。汐儿呆呆地看着那一头的白发,眼泪刷地留了出来。曾几何时,这人给了自己父亲一样的关爱,若不是师父自己怎么会活到现在;会遇见慕容轩;会等父亲恢复记忆?
隐竹放下了萧,背过身,捂住了脸。当年吹此曲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三人何等地意气风发,如今只剩他一个了。岁月无情,人生残酷!
温相背着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想要站起来,似乎发现自己已无力支撑起身子,索性认命地坐着了。
“丫头,你来了。”
那声音如此生硬,飘渺,似梦如唤,像是和自己说话,又像风的呜咽。
汐儿哽咽地捂住了唇,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师父!”
温相生硬的脸上忽然抽动起来,扯出个僵硬的微笑,“丫头,师父走不动了,你过来吧!别哭,人一出生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师父很开心走的时候,还能和你说说话。”
泪再也止不住了,最后的那根紧扯的弦也断了。汐儿飞快地朝那坐着的人奔去,扑到了温相的怀里,嚎啕大哭。
明月谷的那些年的片段全在脑海中闪现了,那些欢乐的日子;被责骂的日子;想揭开师父面具的日子……往后再也没了师父的保护了,娘走了,父亲走了,现在连师父也要离开我了。师父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懂你的无奈,我只是不知要恨谁。
“师父,我错了。”
“丫头,都嫁人了还哭哭啼啼地,你长大了!一晃都嫁人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做母亲,不要再转牛角尖了,人活一世不应该总想着痛苦的事,多回忆美好的事。总之要死的,所有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相颤巍巍地用手替汐儿擦干了泪,拍着汐儿的头,慈爱地看着汐儿:“当年你拜我为师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呢。”
汐儿回想起拜师的情景,鼻子又酸了起来。
“丫头,你还没有请师父喝你和轩王的喜酒呢。”
汐儿泪眼迷离地抬起头来,看着眼神变得不自然的温相,坐了起来。
远处的慕容轩提着两坛酒,抱着木琴缓缓走了过来。“师父,我和月儿没忘,这两坛女儿红还是当年我父王和母亲埋下的,说等着我大喜的时候用。”
“今日,我可有口福了,师弟,你的徒弟看来更孝敬我啊!你可别吃醋啊!”
温相的一番调侃,忽然使生离死别都变得欢快了,别人愁苦的脸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隐竹配合地朝慕容轩骂了起来:“有了媳妇,忘了师父。白眼狼。”
“两位师父我们都要敬。”
“还是徒媳妇懂事。”
隐竹忍者眼泪笑了起来,和温相又怼了几句。
汐儿倒了一碗酒,朝温相跪了下去,慕容轩也是如此。
“师父,请用。”
“好,好,好……”
温相心情十分激动,眼里都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不过手依旧抖得厉害,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端稳了碗,喝了下去·。
“丫头的酒是师父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慕容老王爷酿的酒还是那样的有味。”
温相说完,又接过慕容的碗,笑了起来,“丫头就托付给你了。”
“师父放心吧!”
“师兄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你徒弟的,这臭小子要是敢惹她生气,我会替你收拾他的。”
隐竹接过汐儿手上的酒,义正言辞地保证着,喝前不忘瞪了慕容轩一眼。
“徒媳妇,这个拿着。”
只见隐竹将一蓝绳系在了汐儿手上,温相骂了起来:“师弟,你这会可是够大方的,是不是心特别疼?”
“给徒媳妇的礼物自然不能寒酸。”
“月儿,弹一曲平湖秋月给师父们助兴吧!”
慕容轩眼睛也红了起来,不敢对视着温相,一挥手将木琴放稳了。汐儿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平湖秋月,母亲最喜欢的调子,也是师父最喜欢吹的曲子,一切都要结束了。
“轩儿,此萧赠你,用这萧和着丫头吧!”
温相摸索着身边的萧,交到了慕容轩手上,慕容轩觉的这萧似千斤般重,他用力地握住了这把萧。
师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相信!
如果这首曲子停在这里,师父你会不会就不会走了。一地泪落在了琴弦上,摔成了几瓣,曲终了,人走了。
师父,走好,去了下面记住要少喝点酒,酒喝多了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