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里,前半生以学习为主,你再无事可干,都有很好的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一种玩味的享受。可是到了这里,真的是全然没有了主要的事可干,尤其是我刚来的几天,本还怀有新奇感地逛了逛,后来不逛了,觉得没意思了,困顿之中,我一度又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那现在呢?”
“人呐,还是该多出去见识见识的,也还是要有钱一点儿!”
“有钱?”逸觞还在想她这思维跳跃的跨度还真是不小的。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限制了太多想要想有的念想,还会营造不少本该不必要的麻烦和矛盾!当然了,我说的是一般人,这个世上也是从来不乏那些逆转人生命运的厉害人物。算了,不说这个了,感觉这个话题对我太沉重了,不想去深思了,平常人终究还是平常人。”
“跑题了。”他轻笑着看着她,“你刚才说到你很闲,我问你现在呢!”
“现在还好,遇见了你们,这也将近一年的时光,也算是和大家能成为了朋友,玩过,闹过,厌过,也爱过。我觉得以后我再做这个大小姐,应该知道要怎么打发自己的时间了,在这个世界,我尚有太多的东西要学习的。”她朝着他无奈一笑,叹了口气,“还是要学习,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学习的。”
“族主大人想要的是活得欣然,幸福快乐!”
“学习本身的确是件很让人头疼、难过、悲伤、不悦、心烦意乱的事,可是不去学习,就得不到那些你想要的幸福、快乐、平等、尊重、问心无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利用一下已有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想学什么?”
“首先要学会骑马,不然出行太不方便了。还有琴棋舞画,琴就算了,没有乐感。棋,有空闲的话可以去观观战,星族喜欢下棋的人还是不少的,到时看吧,不过可能并不适合我。舞也算了,天生手脚不协调。画,我还是先练练毛笔字的吧,对,练字,我一直在怀疑那支钢笔什么时候没有墨水了。”
“骑马,练字!”逸觞重复道,等哪一天,我给你飞鸽传信,你给我写封回信,让逸觞看看你的字练习的如何了!”
“好啊,你别嫌我字太丑了!”
“我慢慢看冉冉的变化。”
“我听闻的是琴棋书画,你们这儿是琴棋舞画,书作为人类进步的阶梯,自该是古人也不可缺少的,除了上述外,我也要好好读书,提升一下自身的修养!”
“除了这些冉冉想做的事外,还有,此次一散,局势也都大不如前了,你们星族族主和少主势必要忙起来了,依依不喜旁人近身,如今有孕在身,你要多去陪着些她,还有那些厅堂之事,你便也能从中学习着。”
“嗯。逸觞,冉冉多了一个人陪,你少了一个人会不会觉得?”
“把堇言叫来就好了,反正她的木槿林离我这火都也就是不到一日的车程。”
“随你啦,反正我也是眼不见心为净!”星冉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困了,睡觉!”
他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枕着双手轻躺而下,不多语,清明的眸子看尽了远方黑暗的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息,星冉睁开了双眼,别看她一副熟睡的样子,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的,脑袋微微动了动,轻声问道:“逸觞,你睡着了吗?”
眸子清明的逸觞本就还睁着眼睛,起先没有作声,她动作轻缓地坐起了身,用手大略梳理了一下大干了的头发,又捏了捏酸疼的脖劲。逸觞轻笑着看着,也缓缓坐起身来,双手按住了她的手。星冉扭头正好对着他的脸:“你醒了?”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吧!”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弄到了一边的肩膀之前,双手有力度地按在她脖颈间的某些穴位上,那种疼痛之余的舒适感袭遍她的全身。
“我的脖子刚才枕麻了,逸觞,你的腿没有吗?”她半侧身子扭过头来问道。
他拨正了她的身子,“坐好,不要动!”
“你的腿不麻吗?”她正了身子又问道。
“我以为你真的是困了,要这样睡一晚上,要是真这样被你枕一夜,你的脖子、我的腿都是在受罪!”他说着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力度也无丝毫减弱。
“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不是要晾头发的吗?”他的手轻按在了她的双肩上,有所滞留,目光投向了她的青丝,“好了吗?可舒服?”
“嗯!”她应声点了点头。
他将这一头青丝往后撩盖到了后背,坐近了些,双臂向前握住了她的双手环抱住了她。鼻尖轻嗅着这缕缕青丝的香气。
“干了!”
“嗯!”
“以后好好照顾她!”
“头发啊?哦!”
“明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了,会想我吗?”
“会吧!”
“想我了就给我写封信,想和我说话了也写封信,交给星瀚,让他飞鸽给我!”
“好!”
“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不想问些什么吗?”
“我们是么时候可以再见啊?”
“你想什么时候?”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呢!知道少主一天事务繁忙,冉冉不扰你们,你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了,还有时机,随你吧。不过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过个年?”她扭头看着他道。
“过年会格外繁忙的,族族皆是,要应付的人事也会更多的!”逸觞道。
“哦,那好吧,看你时间。”她转过了头,“反正距离产生美!”
“这样更美!”他缓缓转坐到了她的面前,抚了抚她温顺的柔发,看着她轻声道。
星冉撇撇嘴,捏起拳头锤了他一下:“老是这样,我生气了!”
“我怎样了?”逸觞笑着看着她。
她抬眸,正对着他的眼睛:“你,你坏!”
“怎么坏了?”
“欺负我,等我有一天也变得强大了,碰都不让你碰一下了。”她恼了,趴在他身上,用手指着他道。
他也伸出手指触到她的指尖:“是啊,等到那一天,你真不让我碰了。现在难得的机会,不让我也坏一次。”说罢指变掌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意思是,是…”
他伸出了另一只手,温柔地轻抚上了她的青丝,几缕从她的后背垂落下,经过双肩散落到了他的身上。
“逸觞会有足够的定力让你放心的。”他捋起那缕青丝道,“即使堇言在我府中,我也不会越这雷池半步的,就像依依一样!”
“依依不喜欢你,她喜欢你啊!”
“你不也照样喜欢我的吗?”
“原来你就是想说明这件事的啊,堇言要住在你的府里,与你朝夕相处,干嘛要和我说啊?”
“我怕哪一天,你学会了骑马,有恰好有个好时机,偷偷过来看我了,到时候的误会就解释不清楚了。”
“我应该不会的吧,学会很难的,学精更难,找你给你惊喜或许会有想法,但实践起来肯定困难重重,我都觉得不大可能。”
“那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时间长了,你就爱胡思乱想,加上对自己的不自信,说不定就做出了什么糊涂事了,或是困顿着自己,郁郁寡欢,然后便就再也不想信我了!”
“怎么会呢?我才不那样!”
“我还不了解你,最怕你连来看都不想来,也不听了我的解释。冉冉,其实有时候,你一看便就能明白的,或许也不用我再多解释了的!”他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道。
“好吧,我相信你了,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啊,那你现在得逞了,开心不?”
他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将目光光明正大地移向了她的身体:“我以为你尚要继续测试一下我的定力还有多少。”
“喂,逸觞,你不能这样的,有话就好好说嘛,这不是我在测试你,明明是你在引诱我的。”说罢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他那波澜不惊的整齐衣衫不说话了。
“无论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要信我,好吗?”他看着她道。
她笑着点了点头。
“那现在让我抱一会好吗?”他笑道。
“逸觞,你是不是在用这些花言巧语骗我啊?”她慢慢躺到了他的身侧,面对着他,问道。
“这是花言巧语吗?我骗你做什么啊?骗你让我抱一会儿?”他语气轻缓。
“你喜欢我?”星冉突然问道。
逸觞笑了:“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说和你在一起?不喜欢你,为什么不顾一切责难去带你走?不喜欢你,为什么只是骗你只想要抱一会儿?不喜欢你,为什么会限于两难境地?不喜欢你,为什么刻意地接近你,和你说那么多的真心话?不喜欢你,我也就没那么纠结矛盾,没那么顾忌重重,没那么多惹人误解的看法和做法了。不喜欢你,到现在你还在问我喜不喜欢你!”
“可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都是我主动说的,真的没有过的。”
“我就不说,让你一直以为不喜欢算了!”
“不是不是,喜欢我真的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问题吗?我隐约听他们说过,大家反对都有理由的,那些…”
“但是不喜欢你,也会很孤独,很清冷,很无味,很茫然,很…遗憾!”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也是,很难过很彷徨很孤单!”她轻声道,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得到彼此话语间的气息。
“从未有人给过的信任感,甚于了自己,很享受很想要!”
“从未有人给过的温暖,一言一笑,每次都能撩拨到的心意,渗入到了心里,很暖心很想要!”
“不再为了其他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生命之中也有为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会是油墨重彩的一笔,无论多长多久,也曾留下过的惊鸿一瞥,无需他人评价,自己心中永存!”
“亦是可以拥有不顾一切地去做一件事的勇气,知道永远都还有过一个人的支持,即使全世界都不看好,即使至亲至近的人都不懂,都不看好,也不仅是只有自己一人,永远都会记得有一个人曾对你说过,若是你放弃,他会为你惋惜。”
“也会记得,还有一个人会像你一样毫无缘由地信任你,不是因为爱所以才要选择的相信,只是因为相信所以信任,所以心疼,所以爱。世人皆不知他的喜怒哀乐,唯她感知,在最需要的时候一句心疼,让他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样一个人,还会有!”
“一直都有的,我想起了一句话,没有别的意思的。”她说道,“人类最初是两性连体,后背相连,有两个脸两对手足,是经过滚动翻转从而交合,有一个神看不下去这种形态,因而把人类一切为二!”
“一分为二?你想说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于是乎,人们用一生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她轻声道,“神的一片好意,遇到了,寻到了,那便是一份完完全全的契合,你懂他,他知你,莫大的幸运!可是世界那么大,世人那么多,这一半另一半的,四分五散,能契合的几率太小了,有人一生都遇不到那可以契合的一半。有些万幸遇到了,却又被诸多因素所阻碍,擦肩而过。是啊,不贪心的人其实能遇到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很不容易的!”
“你不贪心?”他微微眯着眼睛笑道,轻抚着她的青丝。
“不贪,遇到便已是万幸,不求其他,让我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存在就够了的。”她微微笑着,伸手摸着他的脸,“不贪心,就这样,是真实的。”
他未说话,看着她打了哈欠,慢慢地闭眼,听着她微弱的鼾声起,才轻握住了她那只在他脸上的手,缓缓地放下。身子微微朝她靠近了些,手臂带动着衣袖轻挥,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轻轻在她的唇尖落下了一吻,也摸了摸她的脸颊,才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