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怎么了?”封族主很平静。
“你知道小桔没有那个意思的,你就这么看她不顺眼了?”凌霄看着他冷冷道。
“凌霄,你别忘了,你已经娶了小桔。”
“那和晴茉有什么关系?你让她一个人搬到了后院,派着人时刻监视着,这已经都两个月了,你今日又这么公然抢了她的东西,她是我们风族的风族一乐,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
“过分?封凌霄,你觉得小桔好糊弄,她那一家人也好糊弄的吗?从雨都跟来的丫鬟卫士可都是些他于族主的心腹,你这才与小桔成亲一个月。”
“那与晴茉何干?”
“什么干系,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过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助你的,你最好别再说些过分的话,若是某些风言传到了于族主的耳朵里,那误的便是大事。”
“我…”凌霄紧握拳头,却是一句话也难说出了。
“放心,等到时候大势一来,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也不拦你。但是现在,避嫌,必须的。还有不要让她再有接近小桔的机会,我告诉你,凌霄,女人心海底针,提防着她点儿。她那几天,明知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找机会接近你,你以为她安的什么心,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凌霄紧紧皱着眉头。
晴茉的长睫微颤,今夜她没有吹箫,只是抚琴,白皙的手指滑落在琴弦之上,那一首曲子似曾相熟,回想起那些大家同在一起的场景,一人一纸落伊提示大家猜时:
落伊读着晴茉的只有两个简简单单的提示,凌霄似乎连思考都不用思考地脱口而出,那是何等让人感叹的默契。
她轻笑,笑下有些苦涩,他待她也是那么好的,他们的默契,他们的相知,那是这么多年的积累的,可是她对他,怎么能这样呢?她的琴声一直未断,终是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一边是这个孩子,一边是他的凌霄少主。夜深了,或许是有些累了,她轻趴在了琴案前,那是一个梦,梦里:
“近来还好吗?”
“凌霄,我怀孕了!”她说着,看着他的眸中有惊诧。
“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他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封族主还不知道的,他知道了,这个孩子一定活不成了的。”她感觉到了自己脸颊有冰冷又虚假的东西滚落下来,“你帮我,帮我让他活着好吗?就说是你的,只有是你的,他才有一条活路的。”
“那些日子,你就算计好了的?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故意做给他看的。”他冷冰冰的口吻道。
“我求你了,我很想要他的,你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那你让小桔怎么办?”
“我这儿有药,你让小桔吃了,在三年内,她不会有孩子,你告诉封族主说,就说她是怀不上孩子的,封族主会让我把他生下来,我会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的。”她拉着他的手,梨花带雨地祈求着,明显看到了他极为为难的表情。
在他皱着眉头点头之际,她转身,看到了小桔。
那本还是笑靥如花的脸上,顿时阴冷了起来,更让人一惊的是那莫大的痛苦和失望:“晴茉姐姐,晴茉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真的真的生不了孩子了的,小桔那么喜欢孩子,你却害得我一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是,不是,大夫说量控制得好的话,只是三年的假象的,不会的不会的。”
“晴茉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的,霄霄是我的,是我的,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小桔很难过,我好痛苦。这不该是我要受的,你怎么这么自私,把你的痛苦加注在了我的身上,我从来就不需要受这样的痛苦的,是你,你好自私,旁人也就罢了,你居然连小桔和凌霄都这样算计,你好坏,好坏!”
“不是,不是的!”
她看到了他们一个个厌恶的目光,连凌霄也是厌恶还有无尽的失望。
还有一个孩子的哭声,那是婴孩的咒怨:“娘亲,原来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我爹抛下你走了,他不要你了。你给不了我幸福,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我恨你,恨你,我不要活得像你一样痛苦,风晴茉,我好恨你的,恨你。
她眉头紧紧皱着,额间还出现了不少的汗珠,口中呓语道:“不是,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霄霄,你把这个给晴茉姐姐送回去吧,这可是落伊哥哥送给她的,我不能要!”
“已经赶制好了一个的,这些天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那不一样,就是赶制出来的再好,那和落伊哥哥送给晴茉姐姐的都是绝对比不了的。就像是凌霄哥哥送我的小兔子,我就是会觉得比其他的好。”
“你明日和父亲说这个不舒服,让他给换回来!”
“封伯伯,父亲肯定是会觉得我又是在让晴茉姐姐,他会不高兴的。这样,霄霄,你现在偷偷去把两个换一下吧,我看着也差不多,不会被发现的。”
“现在?”
“嗯,夜里好行动啊,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桔笑道。
“好!”他轻声应道。
“我给你在房里把风!”
凌霄一个人做着这样的偷梁换柱,偷偷潜入她的小院时,在门口张望了几眼,里面的灯还微弱地闪着。他听人说了,她夜间睡得晚,白日抚琴,夜里吹箫,一样的动人好听,只是晚上略带些凄凉伤感,悲伤得让人不敢多听。凌霄觉得他和她那是相互在心疼着的吧,她懂他,他知她,两个人一路走来,相互搀扶着,那一份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吧。
他本也只是看看的,他知道他现在和她走得近一点儿,哪怕是有分寸的一点儿,明明清清白白,殚精竭虑的封族主都不会让她好过的,甚至可能便是杀身之祸。
刚走到门口,他便听见了她的哭声,不大,他记得她很少在人前哭的,要哭也只是自己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抹着眼泪。他一把推门而入,看见了琴案前的那个泣不成声的她。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她,她立即慌慌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你怎么来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她起身微微偏过了头,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良久才回答道:“没事,触景生情了。”
他向前走近了几步:“还好吗?”
“好,挺好的,你知道我喜欢清净的。”眼角还有泪痕,嘴角却是还能不乏微笑,这便就是风晴茉。
良久僵持中,谁也没有了一句话,说话时又是异口同声,想到了话又是同时开口。
“我…”
“我…”
“你先说吧!”晴茉想了想轻笑道。
“我给你把摇椅送来了,小桔说你肯定是更喜欢原来那个的,还要我说她不是有意的。”
她鼻中又是一酸:是啊,她算计谁都好,为什么还要伤害他们呢?有什么资格去?只能微微昂起头,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两行泪水落下,她用手轻掩面,轻呼一口气道:“很晚了,回去吧,被人看见了,不好的!”
“晴茉,有事可以和我说的。”他看着她这异常的情绪,凭他对她的了解,倒也不只是触景生情的吧!
“没事,真的没事!”她倒吸了一口气,让语气尽量变得平静。
“那我走了!”他道,“会很少来的了!”
“嗯嗯,快走吧,走吧!”她转身将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晴茉,真的没事吗?”听着里面没有反应,他转身,慢慢地一步三回头,却是依旧没有听到一丝的反应。
她的手中攒着那瓶药,紧紧地攒着:晴茉,他走了,你真的就没有机会了的,没有了,孩子,孩子,真的会死的,会死的。可是,你不能害他们的,不能的。门口有了声响,她终于开了门,他站在那儿回头看着她。
她轻咬着唇,把他叫了回来。
“我知道定是有事!”他看着她道。
“一个人太冷清太寂寞了,才易触景生情的。凌霄,能帮我一个忙吗?”她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他。
“你说!”
“你等会儿!”她说道,回屋里写了一个短小的信笺,“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与文学士的长子文常在有过一个约定,他写了一首词的上阕,让我补全下阕,我还未回他,麻烦凌霄去朝堂路过时帮我把这个送去。”
凌霄接过:“就这个?”
“嗯,一个人虽清净,不过连个听琴音的人都没有,心中苦乐无人知晓,着实有些让人难受了!”她淡淡道。
“就这样?”
“嗯,快去吧,别被人看见了,族主大人你我都知道的。”最后一句话,她笑弯了眼睛道,“我看着你走!”
他点头,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内。晴茉抚着门框,放眼望了望四周,将手中那瓶药埋得很深很深。良久,她才进了屋中。
“霄霄,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睡一觉醒了。你有没有跟晴茉姐姐说…”
“说了。”
“那晴茉姐姐没生气吧?”
“没!”他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咦,霄霄,你的衣服脏了。”
凌霄收了收自己的手,“不碍事,睡吧!”
“哦!”
她睡得很快,他却是睁眼了许久:这是什么?不会的,晴茉不会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就生气的,她不会的,可究竟是什么?她到底怎么了?
晴茉在府中也并没有刻意培养些自己的心腹之人,府中人每当有人和晴茉走近了一段时间,要么就是被调走,要么就是贬出了府,她也懒得刻意维护些什么,封屹腾对她的疑心,从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有了的,无论她再乖,都没有减过分毫。
“小主你终于想开了吗?我们小主装扮起来绝对是不差于那四族第一美人―火依依的。”
“是啊是啊,奴婢也一直仰慕着小主的才情的,真是有幸的。”
这俩应该也是才来的,心思还是纯虑的,不解时事,也无人给她们讲过规矩的。
“嗯,你们下去吧!”晴茉淡淡道。
两人相视,不多说地离开了。
院中无人时,晴茉才走了出去,今日将琴案挪了出来,让人沏了壶尚好的热茶放于了院中的石桌上。她预料今日会有客人到,那位文常在文公子,是何许人也呢?
一个仰慕风族一乐的才华的人,虽是文学士之子,却也是伪爱诗词,才华不通,还落得个自大。有次在宴会上,对着晴茉说了些尚还不错的诗句,求一个下阕,晴茉随口问了他几句,这上阕的大意,他吞吞吐吐,胡说一通,晴茉淡淡一笑,他以为是赞赏,便仍旧求着下阕,殊不知明眼人早都由此看出来了这上阕不是出自他的手,有人嘲笑起他来了,还有大胆地说了出来,这一闹,可是让他成了笑柄,这下阕自然也就无了音信。事后还是大言不惭地说着,都是仰慕晴茉,所以才做出了的荒唐事。
“晴茉小主!”他还彬彬有礼地笑着叫着。
“文公子突然来访,晴茉未能远迎,实属失礼!”晴茉淡淡一笑,为他倒上了一杯茶,已晾到了恰好的温度,“请坐!”
“岂会岂会,是文某贸然了,突然造访!”
晴茉淡淡一笑,红唇轻启,珉了一小口茶水,这优雅的动作让他有些看呆了,晴茉故意看他一眼,让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连连低下头,找个话题:“小主下阕对得好,对得极妙!”
“晴茉之前想着这上阕字句缺乏生气,文词太过鲜丽,若是晴茉来配,恐这上下不搭。”
“对对对,晴茉小主的诗词歌赋那可是风族甚至是天下人难及的,这等无名鼠辈之词岂能和晴茉小主的字句相提并论。”他连忙道。
晴茉一笑:“文公子,喝茶啊。这可是少夫人从雨都带来的尚好的茶叶,正好送于了晴茉一盒!”
“少夫人和小主关系甚好啊,我真是愚钝,还一直以为…”
“晴茉和少主那是类似于兄妹之谊的,我就是怕旁人说三道四委屈了少夫人,所以才请愿族主大人让我来这后院的。”晴茉笑道。
“原来如此!”他心中该是窃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