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霄,父亲不让我去打扰晴茉姐姐,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找晴茉姐姐啊?他们都能去,为什么不让我去啊?”小桔嘟着嘴道。
“很多人?”凌霄惊讶了,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族堂中忙活,这联姻后的一系列问题也都逐渐显露出来了,这么多事也是不好处理的。凌霄回来晚,话又少,对于府中的有些闲事自然也就忽略了,以前是有晴茉与他说道,如今也就是小桔偶尔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他也不怎么爱听了。不过小桔说话,也能自乐,倒也不觉得冷落。
“是啊,不是这家公子就是那家少爷的,有时候一来可是一堆人的,还有几位小姐的,我听他们说的!他们说来者还都是风族颇有地位的人,有的还不能不给面子的,可是一给面子了,就都要面子了的!”
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思考着。
“族主大人!”晴茉笑得亲切乖巧,“您找我?”
“你这大费周章地又想做些什么?”
“族主大人,晴茉错了。”她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错什么?”
“晴茉错在不该还对少主心存念想,贪慕这份虚荣,从而诱引少主做些非分之事,坏了少主的名声和前程,更是误了风族的局势!”
“知道就好,晴茉啊,你是我风族一乐,是风族的小主,我也非是如此针对你,有些事你还是明白得好,少在我面前耍什么心思!”
“经过这两三个月的反省,晴茉现在都明白了!”她答得乖巧,微低着头,“请族主大人原谅晴茉的一时糊涂!”
“弄了这一出出戏,不是就想说自己错了的吧!”
“族主大人,晴茉不想再待在那里了。”她弯下腰,似是惶恐了。
“哦?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着,怎么不好了?若是伺候的人不满意了,换几个便是!”
“还请族主大人相信晴茉,晴茉不敢了的,就是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不想再被禁足在那个小地方了,晴茉一个人,尤其是晚上,会害怕的。这院里空荡,夜间似乎就晴茉一人,我晚上都不敢睡,弹着琴吹着箫也是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的。”她说着身子都有些颤抖,“晴茉求族主大人了,只要您别让我这样,晴茉还是可以为族主大人做很多事的!”
封屹腾警惕地看着她,迟疑着:这么快就待不住了?若是放她现在回来,我始终还是难以放心。
“族主大人,晴茉斗胆只是托人捎出去了一封信而已,那些名士却让族府门庭若市。”晴茉故意提醒道,“现如今局势不稳,族主大人若是对哪些人起了疑心,晴茉也愿意为您分忧解劳。
封屹腾深邃的眸子看着她道:“起来吧!你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啊,想要提醒我了,不愧是我风族一乐,好计谋。”
晴茉起身,低头不语。
“不过说的是,你今年也十七有余了的吧,也是该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封屹腾看着她一脸精明的笑,“晴茉啊,你也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些年了,说是要嫁出去,我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了。”
“晴茉一切听从族主大人的安排。”
“我的安排?十五岁,便能惹得凌霄一身的麻烦,我倒还真有点儿心有余悸了。”封屹腾冷笑了一声。
晴茉眸子轻动:“族主大人若是担心夜长梦多,好日子随手可是。”
“那你看那位文常在如何?他可是第一个来看你的人,也算是勇气可嘉,不过就是为人有些口无遮拦,若非是他,怎可是今日的门庭若市盛况。这可是晴茉自己挑的人!”
“晴茉也是迫不得已,知此人心性,才抛砖引玉的。也不仅是为了晴茉自己,也是为了族主大人也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当然族主大人的安排晴茉自是要听的,也只是希望族主独具慧眼,为晴茉觅得一个可以配得上风族一乐之人!”她抬头微微笑道。
“好,那就让少主替你挑可好?”他试探性地问道。
“少主事务繁忙,恐怕无暇顾及晴茉之事。”
“知道他无暇顾及就好。”封族主瞥了她一眼,“风族一乐的听诗楼也沉寂了一段时间了,你明日便去那里吧,话不用我多说你便能让那小院门庭若市,明日族堂之上,我便会传出消息,该去之人自会去,你自十二岁便是如此,现也是轻车熟路了吧!”
“是!”晴茉轻声应道。
“想明白了就好,念及我与你母亲昔日的情分,我也会为你着想一分的。”封屹腾淡淡道,轻飘的语气像是说与不说一样。
“晴茉多谢族主大人!”
“下去,准备吧!”
“好!”
“听诗楼如今略显萧条,前去之人自然也是身份地位不低的,明日会有风肆士加以护卫,有事调遣他们一声就好!”他依旧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晴茉的背影: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学乖了,还是又想耍何花招了。
“晴茉明白!”她缓缓告退,一路上故作镇定自若地走着,表面平静,袖中的手掌已出了汗,好不容易到了小院门口,又看到了凌霄。几米之外,她微微躬身,恭敬地叫了声?“少主!”
“你…”他看了她良久才开口,“为什么要这样?”
晴茉余光扫视着身后,缓缓上前,径直从他身前经过,不语。
“晴茉!”他又叫住了她,“告诉我!”
“你难道也想要我在这个小院落里孤独终老吗?晴茉恭贺少主幸得少夫人,小桔我也喜欢,她很好的。我也不过想寻得一人,趁着这大好年华,再过过也就不值钱了的。凌霄,你知道的。”
“你以前说过这风族之大,知音却是寥几的,并且,父亲他插手进来…”
“那是以前,那时好高骛远,话呢也不过是说与你听的啦,以后晴茉的事也不牢少主操心了。”她说道,轻轻转身含笑对他,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凌霄,你会幸福的,也一定要和小桔幸福的,真的再也不用替我操心了的,以后,晴茉也会很好的,祝福我吧!”
他一动不动,她松开手,留给他一个微笑,进了小院,关上了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仿若觉得自己彻底被关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再也进不去了。
风族以乐著称,听诗楼就是由族主大人亲自提名,晴茉主管的一座有着风族最好的诗词乐律的楼阁。所以能进来敢进来的人要么是才华出众,要么是身份显著。几年前的这个地方,可是名声躁动,不仅是在整个风族甚至是四族,都为封族主招纳了不少贤能有才之士。
楼中装饰华贵又不失文雅气息,一楼厅堂大气,各种人人传颂的诗词歌赋,亦有有才之士即兴创作,若是得到诸人认可,那便是留词至此,莫大的荣耀,是文人骚客喜来之地。二楼分为左右两侧,一侧乃是风族一乐来此所居之处,一侧是雅间小堂,帘风微垂,无门,人来时敞开,人走时落下。只有每当难得的有识之士,才赋极为出众之辈,才会有幸被晴茉请上在此小谈,并有幸还能荐于族主大人。自晴茉主管以来,每每一邀,便是人满为患,只是这些人中能凭真正实力上这二楼之人却是少之又少的。
不过是两年前一场事故,封族主牵怒于此,罚了晴茉,关了这座听诗楼。如今晴茉再次踏入这个地方,心中也是万千惆怅,其实在她心里,这华丽之地倒还真不如她的小院待来舒服,一如这里,那便是要步步当心,处心积虑。表面上好听,私下里却也不过是在笼络人心的手段。
同样的规矩,上二楼者必须才赋俱佳,否则再大面子的人一律不允,这是晴茉同族主大人商量后的规矩。
“逸觞,你听说了吗?”堇言问道。
“什么?”
“听诗楼!封族主的意思可也不像是重振听诗楼往日的名望,反而是像招亲。在封族主眼里,亲生儿子都是棋子,更何况是晴茉!”
“堇儿,你觉得这件事是封族主之意?”逸觞看向她。
堇言对上他的眸子,微微顿了些:“若是说封族主是担心晴茉和凌霄的关系影响到风雨的联姻,毕竟这只是刚开始,所以为避嫌来得此一计。以晴茉的才智帮他看住某个棘手人物自是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也算是一箭双雕。”
“是啊,但是以晴茉的才智,以晴茉与落伊之间的情谊,她为何会如此忍气吞声地应下?”
“若是晴茉不愿,即使封族主再大张旗鼓,她支会凌霄一声,或是真的重振听诗楼为封族主招揽人才。晴茉是个慧智的女子,她可以有很多理由抵触封族主的这一招的,除非…”她看向逸觞。
“除非是她自愿的。”得出这个结果似乎是让逸觞和堇言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为什么,拼凭我们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如此悄无声息地这么快应下的,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堇言轻声道。
“如你所说,慧智如她,她也自有自己的想法!”
“炽燃,炽炫,主人叫你们,可能是有新任务了。”
炽燃、炽炫相视,点了点头。
“炽炫,你去火都,和逸觞少主谈一谈,我已经给了他充裕的时间了,提醒一下他,想好了亲自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有好好去看看大小姐,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让他一齐给我一个交代。”
“诺!”
“现在就去吧!”他吩咐道。
炽炫看了看炽燃,才应道:“诺!”
看着炽炫走后,蓝延骥仔细地看了看炽燃:“现如今还剩下两件大事,一件是蓝灵谷那边派人来了,需要有人回去给少谷主一封信,传达一下我的意思,和蓝槿明斗智斗勇!”
“炽燃听从主人的安排。”炽燃低头道。
蓝延骥注意着他,又道:“那好,这风族近来还真是热闹,热闹得让我都有些好奇了。你便前去那座听诗楼秘密打探一下,看这其中到底还藏有何秘密!”
“诺!”炽燃待他说完才一如既往地恭敬应道,如以往一样执行着一个杀手的任务,久了点儿的沉寂似乎让他有了一种重新上手的轻度兴奋感。
二楼之上,晴茉一抹浓妆,清丽外多了份妖娆,她轻步向前,落落大方地站在了他们目光所及却又难以触及之地。底下的人可以清晰地看清那张脸,听到她的一句句诗词妙语,听着她的琴音歌声,却就是在那个可望而不可即之地。
为她的才赋而来的人不少,为她的身份而来的人不少,为她的美貌气质而来的人也不少,为她本人而来的人也不少,种种混杂其中,她早已分不清了谁是谁了的,她早已对这群人没有任何期许了的,她也不过在他们面前逢场作戏罢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子,这难不倒她的。
自他走后,可还有人知道她那三分笑意下的苦涩;自他走后,可还有人有那么大的勇气不畏不惧;自他走后,可还有人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肆大胆地说着她是他的女朋友;自他走后,可还有人护她疼她爱她到一分一寸中;自他走后,可还有人为着风族一乐写着歌;自他走后,可还有人倾尽与她无尽的美好。
她抚着琴音,让他们有人也有机会卖弄一下自己或是卓越或是滑稽的辞藻文采,好坏都罢了的,她皆只是付之淡淡一笑,甚至好坏都听不到她心间了的,她的心在这之前已经被一个满口情话的人说得甜腻了,挑剔了,充满了,或许再也装不下其他的拙劣了。
琴音依旧,偶有几首文采藻丽的词引得附庸风雅之人拍案叫绝,她也随之鼓鼓掌,对着那人不失礼貌一笑,她知道如何笑得醉人,诱人。几天下来,也有几人踏上了这二楼,她不失礼貌地应付着,也有些确是才赋卓越之辈,只是她清楚选择权从不在她的。
她喜欢这里的深夜,喜欢得都舍不得早点儿睡,白日就像是一场梦,仿若在夜里才可看到一个真实一点儿的自己。房间里是单调的,一点儿也不似小院里满是生气,有着那么多的回忆,她只带来了一支短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