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是太晚,无论在场众人内心想法如何事实都不会为人的想法或是情感而有所变化,天空中那道硕大的繁奥法阵内外纹络以相反的方向缓缓旋转起来,一种凝重的气氛在这片森林中如同看不见的幽灵在游曳,所有人皆是沉默着抬头看着空中法阵,宛若等待审判的囚徒。
“众生怨念什么的……无聊!”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厄庇米修斯右拳猛然在胸前握紧随后像是撕下层外套般,缭绕在身上的那层业火竟是被他强行扯了下来,而做完这一切后,厄庇米修斯仿佛全身的气力也与业火一同被抛弃了般,脚步踉跄,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成功了。
当跨过这最为艰难的一步后,世间万物将不再是他的阻碍,随着厄庇米修斯的每一次呼吸云层间都有夸张的气流云柱在聚散沉浮,他体表开始掉落下一层焦黑的残破表皮,整个人正在迎来一次新生,此后只要他的推测没有错误,在完成对数亿人的掠夺后阔别十年地球将迎来第二位神明,主次之分将彻底荡然无存。从此得以作为厄庇米修斯这样一个个体存活下去。
——
“地球上的标记衰弱了。”
“没关系,已经足够了。”
纵马而返的神明手中多了杆造型奇特的长枪,不,与其说他手中的那是一杆枪倒不如说是一截接近两米两指粗细的树枝要来得更为贴切。九张虚空悬浮的桌椅正中央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混沌漩涡,随着朦胧光彩淡去,此时森林中的景象对于众神来说已经是一览无余。
持枪神明并未下马,而是透过那道漩涡盯住了某人的脸庞,未见神明如何展现他震慑苍生的伟力,只是冷淡的从嘴中吐出了【去吧】二字,那杆长枪立即是自自飞起撞入漩涡之中。
而或许是这杆长枪上蕴含的力量太过骇人,眼前这结合了信徒百万众生命力开启的通道竟然是在长枪大半身体还未进入的情况下已经是开始了激烈晃动,眼看就要崩溃的时候,在场的神明们出手了。八道颜色各异的精纯能量汪洋包裹住了这随时都可能崩溃掉的通道,虽然只不过争取到了一秒的时间,通道就如同被吹涨的气球般被强行撑炸,但枪已经不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之中,
在场的诸神根本不担心对方是否会躲开这必杀的偷袭或是自己会出现失误精准度出现偏差,因为这杆名为冈格尼的长枪,在脱手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目标的死亡,绝对命中!绝对贯穿!这就是名为冈格尼尔永恒之枪的恐怖神器,宛若给人的命运以审判,你可以怒骂其不公,祈求其宽恕,但却无法改变其定下的轨迹。
——
“快看那是什么!”
森林上方,天空中百米法阵崩碎,能量的潮汐在空间中奔涌让人几乎无法站稳身体,崩碎的法阵间露出的那黑色干枯树枝在空中稍作停留后化作道赤色流星极速朝着空中尚未完全恢复的厄庇米修斯以及仍在业火焚烧中的陈晨而来。
绝对威严,无法反抗。这是冈格尼尔出现的瞬间在场所有人内心闪过的念头,东征联军中忽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其中甚至包括了二十名英灵以及两名猎王!不等附近的人查看,他们的身体甚至是装备都是迅速碳化干瘪下去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死神收割了性命一般,幸存下来的人心中悲伤的同时也是难以抑制的浮现出一丝庆幸的念头,太好了莫名死去的人不是自己,虽然知道这种场合下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甚至自己也会带有负罪感但仍是会这样想。
只有少数人望着如流星般掠过他们上空的冈格尼尔以及一路上同样是瞬间碳化崩碎的树木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些联军确实死的太冤了,竟然是被神器路过是流露出了一丝气息剥夺了生命,真是个残酷而又极富戏剧性的死法。
在冈格尼尔的必经之路上,空间中出现了无数漩涡,无数类似金铁的锁链激射而出交缠上冈格尼尔,似乎对于它的越界极其不满,而事实上世界是个冰冷而又公正的家伙,即使世界上所有生物在下一刻灭绝也不会影响到世界的运转,但若是出现了违反它规则的存在也会毫不留情地给予处罚,冈格尼尔便是如此。
伴随着世界规则的阻拦冈格尼尔势不可挡的气势稍退,但也仅此而已,那些锁链被绷得笔直,开始铛铛!断裂,天地云层间开始积蓄起了雷电云层,比起当初弗拉德接受考验是还要夸张几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世界发怒了,直径超过半公里的青紫色雷电宛若传说中的巴别塔一样连接了天地之间,无数青蛇般的电弧在地面跃动着,周围地面泛起了类似玻璃的光泽,而为锁链束缚的冈格尼尔就这样沐浴在电光之中稳定的前行着。
似乎是根本不觉得光靠没有自主意识的世界便能阻拦这足以在神器之中排进前五的存在,厄庇米修斯笑着望向一旁隐隐有着要在火焰中消亡迹象的陈晨,
“你说那群怂蛋的目标到底是我们两个中的谁呢?”
冈格尼尔虽然枪身带着绝对命中与绝对贯穿这两个恐怖的规则,但却有着一个算不上弊端的弊端,那就是一次只能锁定一个目标,也就是说天上诸神只能将他们两个中的一人钉死在地底深处。
但厄庇米修斯无疑是很坏心眼的。因为相较于尚未完成向神蜕变的他,早在十年前就以一己之力封住了诸神到来的狭小道路,之后更是从诸神设下的死局中逃脱的普罗米修斯才是诸神眼中真正的敌人,所以要说奥丁投出冈格尼尔时锁定的目标到底是谁时,那绝对会是业火中的普罗米修斯。
想到这厄庇米修斯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僵住并且转化为发自内心的愤怒,因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冈格尼尔顶端那连接了目标原本颜色淡到几不可见的乳白丝线逐渐变得明显了起来,而细线连接的尽头不是陈晨也不是厄庇米修斯,而是
“姐姐你怎么了!”
下方忽然无力跪坐在地的潇潇胸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乳白色的丝线,宛若命定轨迹预兆了她的死亡。
“奥丁,我-操-你-妈!”
厄庇米修斯怒吼着朝地面的潇潇掠去,四周雷云也被他震散了一大片。业火中的陈晨看向下方瘫坐在地的潇潇,眼中也是浮现出了惊人的怒意,怒吼着宛若脱壳的蝉般从业火中脱离,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两腿内八颤抖不已宛若刚出生的小鹿般站都没法站稳,所以更别提保持飞行了,整个人就这样坠落而下,配合身后那洁白的六翼不禁让人联想起当初挑战上帝失败的路西法是否也是这样无力的自银城坠落而下。
不过好在苏茜及时接住了坠落而下的陈晨,在苏茜的怀中已经连自己站起来都无法做到的陈晨眼中光芒逐渐亮起,从苏茜身上溢出的光芒不断进入宛若无底洞的陈晨体内补充着他的消耗,远处赶来察看的情况的诸位议员及猎王都是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神秘的普罗米修斯那出乎意料年轻的外表,明白了苏茜与普罗米修斯之间真正的联系。
那股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与苏茜本身霸道中正的气质截然不同,而且与苏茜怀中正在汲取的陈晨也没有丝毫的排斥,那只能说明这股力量本就是陈晨的所有物,如今只不过是取回来部分而已。谁能想得到传奇英雄普罗米修斯竟然会在身为猎人会长的苏茜体内留存了这样一份力量呢。
不远处,如临大敌的看着厄庇米修斯漫步而来的伊利亚和洛溪护在了潇潇身前,正是见识过眼前男人到底有多么可怕,伊利亚才会深刻地明白自己的胜算是如的低,不过身为亚特兰蒂斯完美产物的伊利亚没有害怕的情感留存在心。
“停下,不然我就要出手了!”
伊利亚色厉内荏地威胁道,而理所当然的厄庇米修斯没有停下脚步,
“别挡路!”
单手将伊利亚挥出数百米的厄庇米修斯看着仍是挡在潇潇身前的洛溪,或许是因为冈格尼尔锁定了潇潇的缘故,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份焦躁之感,
“让开还是死,你选一个。”
“你这混蛋!”
面对自己的仇人洛溪身后又是对自己照顾颇多的姐姐,想也不用想洛溪会怎么做,
“好,我成全你。”
厄庇米修斯并非说笑而是真的要下杀手了,他那冰冷的神色,扬起手掌间跳跃的黑色光芒都在预示这这一点。然而就在这时,虚弱无比的女声断断续续地自她身后响起,
“洛溪……你让开。”
仿佛光是为了说出这并不算长的一段话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潇潇闭着眼朝着后方倒去,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的大地而是温暖又让她感到有些安心的臂弯。费力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黑发妖冶的脸庞。
厄庇米修斯很好的捕捉到了自潇潇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感,他明白虽然容貌相同,但潇潇醒来期待看见的第一个人却不是他,心里没来由地又种刺痛感。或许是感受到他的这份波动情绪,潇潇极为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朝着厄庇米修斯轻轻眨眨眼,表达着自己的谢意,现在的她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被剥夺。
之所以向厄庇米修斯表达谢意是因为对方自始至终都未曾伤害过她,严格说来,自己一开始就是被对方所救的才对,而无论厄庇米修斯这个人犯下了怎样为人类所不能容的罪孽,但至少对于潇潇来说他是自己的恩人。而潇潇心中也已经隐隐有预感自己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说出口,虽然在这最后时刻她更想和陈晨说会儿话,但这样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一直想着逃跑,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好好说一句谢谢呢。
不知道是否是感受到了潇潇的这份心意,厄庇米修斯温和的声音带着股绝对的意志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可是我的囚徒。”
——什么嘛这不是能好好交流吗?到底还不是个真的泯灭了人性的混蛋。
厄庇米修斯紧了紧抱住潇潇的手臂,红色的光芒包裹了两人,这让去而复返的伊利亚放弃了报仇的想法,她能看得出现在从厄庇米修斯体内流入潇潇体内的是无比精纯的能量,甚至为了避免能量注入过猛伤害到潇潇,厄庇米修斯还刻意控制了这个速度。完全看不出这样的人会是犯下无数杀业,一手创建了真性这种组织的家伙。
即使在厄庇米修斯这般不计回报的‘浪费’能量下,潇潇也仅是勉强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而站起来后的潇潇第一件事是和厄庇米修斯道谢,随后就迈出步子朝着陈晨而去,但她却忘了自己还很虚弱,脚步迈动太大的情况下险些跌倒,好在厄庇米修斯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不好意思。”
厄庇米修斯就这样搂着潇潇走到陈晨身前,但他却迟迟没有松开搂住潇潇的手臂,而是就这样俯视着苏茜怀中的陈晨,即是对陈晨也是对潇潇开口道,
“没错,我和这家伙都是普罗米修斯的一部分。天上的诸神也是,你也是一个个都让我感到窝火!这一次,若是你再输了,无论是你的力量还是潇潇都归我了。”
虽然并未直接挑明,但陈晨却是明白厄庇米修斯提出的赌注就是此时正从雷海中慢慢穿过的冈格尼尔,若是他失败了,厄庇米修斯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力量的残余连同记忆一同吸收,届时无论是陈晨还是厄庇米修斯都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会是经历了两段悠长梦境的普罗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