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姐,我们这就去结婚。好嘞,先生小姐,您二位慢走。”龙武嘟嘟囊囊地门边晃来晃去,他感到天地转,地也在晃,怎么站了站不稳。好不容易定了眼神,却见王念祖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瞳孔微缩,捧着红纸的手微微颤抖,竟是失去了大律师的冷静与稳重。
“你在发抖?”龙武指着王念祖冷哼道,“哼,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说罢扑向王念祖,却一头撞在了门上。
龙武摸着那门板,总感觉珍妮姐的身板变宽了,他怎么抱也抱不过来。抱着抱着,那门竟是开了,移动了起来,龙武怒道:“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不要动,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说着说着,人便随着打开的门进了黑暗的屋内。
这门怎么会是开的?王念祖被龙武一搅和,拉回了飘远的心思。走前他确定自己是锁了门的,此时那门框上却不见锁的影子。
“且进去吧,你那亲戚等你好久,他已经进去有段时间了。”剪纸老婆子听到龙武的开门声,边剪着手上红纸道,“老婆子无儿无子孤身一人,真羡慕你们有人来访。”
王念祖闻言,额角一跳:“谁?”以他们现如今的身份,会有谁来“拜访”?
被反问的老婆子不耐烦道:“进你家的你们都不知道,老婆子怎知道?”话音刚落,却听见屋内传来龙武的一声惨叫。
王念祖撩起下摆,一个蹬步跳进屋内。屋内未点灯,黑漆漆的,他当下感到眼前一黑,过了几秒才适应黑暗。只见屋内一片狼籍,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报纸及他的画被丢得到处都是,花瓶等瓷器碎了一地。最为诡异的是,墙上多了许多红色的线,一根根纵横交错,有的出现在墙一角,有的出现在楼梯边。
而龙武呈大字形趴在地上,一动未动,身下却有殷红血迹慢慢流出。
“龙武!”王念祖第一时间巡视四周,未见可疑人影,这才将龙武扶起。
龙武捂着心脏位置,大量血迹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双眼迷茫失了焦距,像在看王念祖又不像是在看他:“哥,你知道我的心在哪边么?”
王念祖听他声音平稳并不吃力,虽然胸口流出大量血液,却不像是生命垂危之人。王念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跟随穆勒教授听过许多异闻,也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少数一撮儿的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难道龙武就是这类人?
王念祖便迟疑道:“在右边?”
“不。”龙武傻笑,“在你那边。”
神经病!王念祖松开手,龙武“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王念祖摘下眼睛,见龙武身下的“血迹”里有明显的颗粒物,分明是自己调好准备使用的无味红色颜料。这屋内未开灯,近视眼镜模糊了他的视线,再加上他一时担心龙武乱了分寸才误会……等等,他竟会担心龙武?想到这里,王念祖起伏的心绪慢慢冷静下来,直至冻上一层冰霜,再起不了一丝波澜。
王念祖环视四周,这两层楼的小破屋空间极小,仅两厅四房,藏无可藏,打开门便能一眼便能贯穿所有空间,如若那入侵者没走,定已经躲在暗处看着他们。
对方如果是普通强盗还好,可惜这破弄堂住的都是穷人,偷无可偷之物,只怕是因龙帮主之死而找上门的。能做得都做了,该计划都计划了,王念祖十分肯定自己足够小心谨慎,未留下蛛丝马迹,可气还是被人摸上了门!
念祖心想:对方即然能摸上他的门,必定是比他们厉害的角色,此时走才是上策,但……他那瓶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肉块必须得带走。
“哥,我摔倒了,要抱抱才会起来!”地上的龙武挣扎着道。他四肢发软,面条似地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
王念祖撇下龙武,不管不顾地往二楼天台而去——那里藏着他的肉罐子。
“哥——不要抛下我啊,哥!”龙武发出杀猪般的咆哮,拖着他无知觉的腿,“我残废了,我起不来啊,哥!”
王念祖不耐道:“你且等一等,对方单枪匹马来,应付起来……”
龙武继续杀猪嚎:“你怎知他是单枪匹马?他有马又有枪,怎么会是一个人?”
“我……”王念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剪纸老太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她已经准确告知了对方的人数。可那老太婆不是双眼已瞎看不见东西了吗?她如何知道有且只有一个人进了屋子而不是两个人、三个人?
王念祖立即往窗外一看,原本坐在窗外剪纸的老太太已不见了身影!王念祖脚步不停,三两下上了天台,见他的肉罐子完好无损地置放在天台那边龙武搭起的纳凉草棚之下。
王念祖松了一口气,弯腰刚要抱起肉罐子,感到脑后生风,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压来。王念祖心道:终于来了。随后反手一抓,五指如钩地抓向那条冲他而来的黑影。王念祖用的是自由搏击术里的钳字诀,从对方胳臂处抓下去再滑至手臂,分多段寻找定点,如骨节,如摩擦力较强的衣料处,制造一切可能的卡点将对方牢牢拑在。
王念祖三两下便将对方拑了个牢靠,并将绕到对方背后,将他紧紧箍在自己身前,随即便往对方脸上探去。这一探就看见了一个套着黑色麻布罩袋的头,如自杀吊死在树上之人为避死后遗容被人窥视而在脑袋上扎了个麻袋的样子。
那兜袋般的黑罩袋上被割出两道细细的月牙形状,因那罩袋离脸有些距离,月牙形里露出的不是眼睛,而是黑色阴影,看着就像两道黑色笑眼。而且笑眼形状不一,一只大一只小,一个正一个歪斜,看来颇为诡异。那人便用这么一张有着歪斜月牙笑眼的黑罩袋的脸对着王念祖,看起来颇为骸人。
王念祖视线下移,见黑罩袋不仅仅将自己的脸罩了个严严实实,连身上都穿着密不透风的黑色长裤套装,甚至连外露的手掌都戴着一双皮制黑手套。
“你是谁?”王念祖拑着那人厉声道,“谁派你来的?来此何目的?”王念祖见黑罩袋不答,一手拑紧他,一手欲掀开黑罩袋的罩头袋子。